但她不記得有見過傅知言啊。


    薑黎皺著眉,努力迴想。


    他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出聲提醒:「清音廟後麵的巷子,那天雨很大。」


    薑黎想了好久,總算在記憶裏找到零星碎片。


    初中畢業的那個暑假,薑黎和哥哥一起去野營,但遇上綁架,在被綁匪追的途中不慎落進湖裏,後來被救起來,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才出院。


    那段時間,她奶奶成天吃齋念佛,說都是上天保佑,不僅參與多個公益項目,還給兄妹倆報名了一個寺廟修行活動,讓他們進去學習。


    薑頌以為是去當和尚,二話不說把頭髮剃了,還被兄弟們嘲笑了好久。


    兩兄妹跟著一個德高望重的師父,每天念經灑掃,平常逗逗寺廟裏救助的小貓小狗,倒也還算習慣。


    遇見他,是某日午休。


    夏日暴雨傾盆後,空氣中滿是清新的味道。


    寺廟在老城區,倒也不算偏僻,薑黎和保鏢老劉悠閑出了後門。


    她穿著透明雨靴,踩著地麵的水坑,打算在外麵逛一圈。


    經過某個巷子的時候,卻撞見一群人唿啦啦圍在一起,像是在欺負人。


    薑黎跟著修行的師父是個武僧,她也學了一招半式,見有人聚眾欺淩,當即俠女心泛濫,站出來喝止。


    那群人一見是個小姑娘,都哈哈大笑。


    站在大小姐身後的老劉默默往邊上挪了一步,舉起手臂一夾,結實的肌肉幾乎要擠爆凸起的青筋,上麵的刀疤更是駭人。


    一群混混哪敢惹身高兩米的職業保鏢,猶豫片刻,唿啦一下全跑了。


    薑黎得意洋洋地叉著腰,驕傲地對保鏢揚起下巴:「老劉,看見了沒?我就說我一個人就行了!他們都怕我!」


    老劉收起肌肉,露出職業微笑,相當捧場:「當然,咱們小姐最厲害了。」


    薑黎踮起腳想拍下他的肩膀,沒夠著,隻好改為拍手臂,「你在這裏等我會,我去看看那個小夥子。」


    她在修行服口袋裏摸出一把給廟裏打架的貓用的繃帶,朝角落裏的少年走了過去。


    行善積德,這不就找到機會了嘛。


    少年穿著黑色短袖和長褲,渾身衣服都在打鬥中濕透,冷白皮膚上滿是泥汙,黑色碎發垂下,遮住半張臉,襯得唇瓣越發毫無血色。


    他像是失去了意識,聽到腳步聲靠近,也一動不動。


    薑黎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撞上什麽兇殺案,趕緊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


    微弱的唿吸落在手指上,薑黎舒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還活著的。


    手指收迴來時不小心碰到對方的臉頰,涼意徹骨。


    薑黎伸出手背,貼在他臉上,對方的體溫跟冰塊似的。


    她於心不忍,伸手戳戳對方的手臂,小聲問:「你……要不要緊啊?我在前麵的清音廟修行,你要不要跟我過去?」


    少年動了動唇瓣:「……」


    薑黎:「你聲音大點,我聽不清。」


    少年唇線緊抿,總算抬頭看了她一眼。


    漆黑的瞳孔裏滿是疲憊陰鬱,沒有絲毫求生欲。


    他唇瓣又動了動。


    這次薑黎聽清了,他說的是——


    「別管我。」


    薑黎立刻拒絕:「那不行,萬一那些人再迴來打你,你不就完蛋了?你不能死,我現在在行善積德,不能見死不救。」


    她想了想,又問:「你是欠錢了才被打嗎?要不然我幫你還債吧!」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她幫人還了債,挽救了這麽年輕一條命,算是功德吧?


    少年搖了搖頭:「我沒有欠錢。」


    他扶著牆搖搖晃晃站起來,打算一個人離開,沒走幾步卻腿腳一軟,眼前陷入黑暗。


    意識消失前,聽到少女焦急地喊著:「這怎麽倒了——老劉!老劉快來幫我!我的功德!」


    ……


    再醒來。


    傅知言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簡樸的屋子裏,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大一號的男款t恤。


    正疑惑著,門外有人走過來,聲線散漫:「我給你換的。」


    他抬起頭,眼前的少年和剛才巷子裏的少女有幾分相似,寸頭看上去增添幾分硬漢氣場。


    傅知言點了點頭,「謝謝。」


    「不謝,你沒手機也沒聯繫方式,我妹把你帶迴來了,需要報警幫你找家人嗎?」


    「不用。」少年搖了搖頭。


    薑頌挑了挑眉,上下打量著對方。


    總感覺眼前人很眼熟。


    這時,門外傳來薑黎的嘆氣聲,打斷了薑頌的思緒。


    「老劉,你說是不是我什麽都親力親為會比較好?我要不要給他餵飯啊?」


    「小姐,行善積德不是養寵物,不用這麽事無巨細。」


    「好吧,我看電視上都那麽演的。」


    「小姐,少看點偶像劇,薑總看見又該嘲笑你了。」


    兩人說著,腳步聲臨近。


    薑黎端著一碗白粥走進來,見傅知言醒著,還挺驚喜。


    不過兩人到底不熟,薑黎說了幾句在偶像劇裏學來的關心人的話就拉著薑頌離開了,他們下午還要跟著誦經。


    傅知言沒有在這裏多待的打算,躺了一下午便想告辭,被薑黎拉著吃了個晚飯。


    廟裏的晚飯一般是在晚課之後,吃完差不多七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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