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好端端出現在家裏的老闆,又看看這沒有第二個人痕跡的屋子,阿良小小鬆了一口氣。


    鄭秋白撕開了包裹外那精緻的牛皮紙包裝,裏麵是一個棕色的長方形紙盒,紙盒上印著燙金印花體——lono pinan。


    他似乎能猜到這盒子裏麵是什麽。


    打開盒子,拆掉裏頭漂亮的絲帶蝴蝶結和包裝硫酸紙,嶄新的藏藍色戧駁領雙排扣馬甲,就這樣映入鄭秋白眼簾。


    失去的記憶在迴閃。


    他穿著這件衣服和霍峋親過嘴。


    第037章 櫻桃梗


    鄭秋白的記性一向令人堪憂, 重生使他擁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卻並沒有一股腦地將過去那些被他遺失的東西統統還給他。


    對於十年前的種種,鄭秋就像是在大霧裏穿行的旅人, 隻有親身所至, 親眼所見,才能記起這片濃霧之後的真正的存在。


    可到那時無論即將麵臨的東西是好是壞, 他都無法預測, 隻能被動接受。


    就如同當下, 那閃迴的一段記憶叫鄭秋白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記憶比夢境缺乏了浪漫與美化, 但它足夠寫實,像是一段被保存完好的老舊紀錄片,再度放映依舊能夠將人瞬間拉迴那個場景。


    那天的鄭老闆正因為霍峋這個侍應生打碎了vip包間裏一隻火山威士忌杯而勃然,因為那一隻杯子不是南三條批發的零售小商品,而是葉長流當年拍來的十八世紀藏品, 售價昂貴且獨一無二。


    這不是霍峋第一次端酒時毛手毛腳出了事故, 但這次的損失絕對比先前嚴重, 鄭老闆自然要把他叫到辦公室來上課。


    霍峋進來, 迎麵而來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


    鄭老闆在說話這門藝術上相當有造詣,他要是誠心不叫人好受,那話裏滿滿都是尖酸與刻薄。


    他一開口,就立刻把身強體壯四肢發達的霍少爺貶去跟單細胞草履蟲當同胞了。


    做錯事的霍峋原本還心虛, 但現在是實在被鄭秋白擠兌地頭疼, 「我知道我錯了,但你能不能別一上來就罵人?」


    不就是一隻杯子,多貴他都賠的起。


    有話不能好好說, 非要這樣牙尖嘴利?


    挺俊的人,一張嘴, 就半點都不好看了。


    鄭老闆真頭一次見挨罵還敢不知死活挑時候的玩意,臉上刻薄的笑更甚,「那你想我怎麽罵你?挑個黃道吉日,敲鑼打鼓出去宣傳一圈做足準備告訴大家我要開始罵你了,再恭恭敬敬把你請進來?那要不要順便給你找個按摩師做一套放鬆療程啊?!」


    「霍峋,你有那麽大的臉,我沒那麽清閑的空!」


    莫名又被罵一頓的霍少爺不幹了,咬牙切齒,「我真想把你這張破嘴堵上!」


    「你堵個試試。」


    於是霍峋就堵上來了,雖然這個堵法兒,十足叫人震驚。


    隻是記憶裏的鄭老闆沒有分毫反抗,他有驚訝,但轉瞬是配合,而霍峋動作間有意偏開頭避開兩人即將相撞的鼻尖,更證明他們兩個人之間絕對不是第一次做這樣『背德』的事。


    鄭秋白在霍峋摟過他的腰愈發加深這個吻時甚至燃起了鬥誌,他不願在親吻這件事上被一個小他四歲的臭屁孩占去上風,舌尖靈活到能係起櫻桃梗。


    而在被壓進老闆椅時,鄭秋白的指尖還在霍峋通紅灼熱的耳廓上勾勒,他的挑逗,使霍峋連喘口氣的空都欠缺。


    這個吻最終以門外有人敲門被迫結束。


    鄭老闆拍拍霍峋埋在他肩頭的腦袋,通紅的唇角滿是饜足,他半點都不生氣了,「這個法子不錯,但下次就沒用了。」


    霍侍應生直起身,又低頭在鄭老闆耳邊說了什麽,但迴憶碎片戛然而止,不再給鄭爺偷窺這場曖昧的機會。


    可鄭爺壓根不需要後麵的記憶,隻憑男人的本能,他就能猜到霍峋那哼哧哼哧德行講的都是些什麽葷話。


    這一刻,鄭爺的自持和得體碎了個稀巴爛。


    當初他有多信誓旦旦自己壓根不會和朋友弟弟攪和在一起,有多自以為是地將霍峋當成一個小屁孩看待,現在臉打得就有多痛。


    收拾幹洗衣服包裝袋的阿良聽到他們老闆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動靜很大,而一向得體優雅的老闆極少出現這種情緒外放鬼動靜。


    「老闆?」阿良抬起頭,隻見坐在沙發上的小老闆見鬼似的丟開了手裏的紙盒子,臉上的神情簡直可以用如喪考妣來形容,「您怎麽了嗎?」


    鄭秋白胸膛起伏,他迅速收拾好外泄的情緒,深唿吸幾下平緩亂跳的心髒,才開口道:「我發現,我有點理解不了十年前的我自己。」


    誰能告訴鄭秋白,二十三歲的他是怎麽想的,到底是怎麽想的,才能閉眼和霍峋吻的如癡如醉幹柴烈火,妄圖從對方身上尋求刺激和欲.望滿足!?


    他是不是瘋了!?


    二十三歲的他一定是瘋了,沒錯,瘋了。


    阿良看著他今年剛剛二十三歲的小老闆,掰著手指頭數了一數,不由得目露欽佩,「老闆,您還記得您十年前幹過點什麽?」


    阿良腦容量夠嗆,他可記不得那麽久遠的事,再丟人也都忘光了。


    鄭秋白苦笑,「我也不想記得。」


    可倘若鄭爺沒有記起,他壓根不會知道他現在羞恥到不想記得的東西是什麽,所以這件事壓根就是個無解的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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