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的人約是說了什麽讓他高興的事情,他臉上沒有了桀驁和不耐煩,低著頭時看著很乖。


    黎沅撩著手機放遠又拉近:「你想我聾掉嗎?小聲點,不就是贏了個職業選手嗎?大驚小怪的,我又不是沒贏過。」


    對麵的陳彬才緩過氣來,被黎沅這理所應當的氣勢一噎,差點沒喘上來:「什麽叫不就是?黎沅,你跟我說說,你要是把那技術早點放直播裏,別整天到點就下播,你至於播了一年多還是個五萬粉的小主播?」


    陳彬恍覺不對,立刻改口:「不多,現在是10萬粉了,那平台是不是又找你簽約了?還是不簽嗎?你真要去選拔賽?拿可不是鬧著玩的,真邁入那個職業,搞不好被人詬病一輩子,你看lin,五年老將了,退役的時候還不是被噴得狗血淋頭。」


    黎沅聽著微蹙了眉頭:「他是他,我是我,不同的人怎麽能相提並論,而且被噴怎麽了,打得差被噴不應該?反正我不簽約。」


    陳彬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打職業伴隨很多問題,職業壓力,職業病,家裏人的態度?你雖然成年了,但也得說的,你和家裏人說了嗎?」


    黎沅打斷他:「知道了,我今天得迴家一趟,一周後去徐州。」


    兩人又絮絮叨叨嘮了一會,黎沅才不耐地將電話毫不留情掛斷。


    他提著箱子,走到小區附近的候車廳,搭乘本地的公交離開了老城區。


    說是迴家,其實是一個被高圍牆遮擋起來的大院子。


    黎沅進了大門,門口掛著的風鈴不及風聲急促,他拉下衣領,走近大屋子,見到了十幾個孩子,年齡可大可小,小的隻有一兩歲,大的已經也有七八歲。


    屋內有些吵鬧,但他們還是在黎沅進來時紛紛轉過頭,驚喜地叫著黎沅。


    「哥哥!哥哥!我好想你啊!」


    「哥哥,你工作辛苦嗎?千紙鶴,給你!」


    「哥哥,我今天在爺爺的手機上看見你了,是上電視了嗎,好厲害啊!」


    黎沅將行李箱放在一邊,抱住一個奔過來的小女孩,揉了揉她的頭髮,笑眼彎彎,然後從厚重的衣服裏找出來一把糖果。


    他將一顆放在女孩手裏,笑著攤開手:「給你們帶了糖果,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孩子們齊齊迴答:「有的!」


    黎沅將口袋裏順路買的零食全部分下去,看見從後門出來的頭髮半白的男人,一身中山裝,麵容威嚴肅穆。


    他牽著一個女孩,模樣正是上中學的年紀,有些怕生,看見黎沅時彎起唇笑了起來。


    男人是孤兒院的院長,姓黎,這屋子裏的所有人都跟他姓。


    他招唿手,叫黎沅跟他去後麵。


    兩個人和院長身邊的那個較大的女孩進了後院房間,院長從抽屜裏拿出一紙檔案,上麵寫的名字叫黎安安。


    身邊那個女孩的名字。


    黎沅沉了沉心:「不合適?」


    說是不合適,其實無非是因為年紀太大了,發覺不太合適,反悔又退了迴來,這種事,不少見,隻不過出於當事人在場,話說得好聽了點。


    他拿起檔案自己夾著:「不合適就不合適,又不是養不起。」


    聞言院長鼻子一哼冷笑一聲:「你養?你養得起那麽多嗎?你養得活自己就不錯了!」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吸了口熱水:「其實咱們這也不缺一雙筷子,政府也有點補助,上學也不算太難,隻是生活方麵... ...」


    十幾個孩子,總歸是困難的。


    院長沉默了一會,拿出手機,讓黎安安坐在床上,隨後瞥向黎沅。


    黎沅看出他想說的:「想問我打算,就是你看見的那樣,去選拔賽試試,不行的話,再努力兩年,真沒機會,就迴去讀書,反正在直播,一個月也有3000,偶爾接個gg,餓不死。」


    院長將手機塞進口袋,腳一跺,巴掌就唿在黎沅腦袋上,惹得黎沅痛唿一聲,身邊的黎安安站起來拉住院長,眼神懇求。


    院長深吸一口:「你那股子強勁真不知道跟誰學的!氣死了!」


    說完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背對黎沅:「今年的資助到了,也能過個好年,沒記錯的話,你和殷先生偶爾也是能接觸到的,能聯繫到他嗎?」


    黎沅頓了頓:「沒有聯繫方式,我過幾天去徐州,可能會遇到他,到時候我再道謝吧。」


    院長點點頭:「是該道謝,他幫了不少,隻可惜好幾年沒來了,也不能當麵道謝,你把我最好的那盒茶葉帶過去。」


    黎沅點點頭,聽到院長氣沖沖說了聲「滾」,嘴唇微翹,知道他大概率是願意自己去比賽的,於是牽著黎安安出去做飯了


    孤兒院的事宜不算多,但一個人可搞不了,送孩子去上學,接放學,做飯,洗衣服曬衣服,這些天全部被黎沅攬到了自己身上,累是累,但也樂得自在。


    他離開的時候給弟弟妹妹買了很多零食和衣服,幾乎把他的存款用光,剩下的就是搭乘去徐州所必須的錢。


    臨走前,弟弟妹妹塞了很多禮物給他,但其中一半是因為聽說他要去比賽,可能見到資助過他們的大哥哥,出於謝謝,多了一份。


    長途車累人,睡也睡得腰酸背痛,一車的味道幾乎將黎沅醃了個徹底,見到陳彬的時候身上還是那件脫線的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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