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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釋鑒拿著一個食盒,打開了佛堂的門。這甫一開門,便有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佛堂無光,幾扇窗戶都被人用木板釘得死死的,這唯一的光源,來自於釋鑒身後的大日籠罩。從敞開的門中,透進一絲光線,在前方投下了釋鑒的影子。


    光線朦朧中,可以窺見一著白色葛布僧衣,皂色金邊袈裟的和尚被綁住了兩臂,佝僂著身子縮在一個角落。


    他默然不語,又好似受驚的動物一般被釋鑒發出的聲響嚇了一跳,遂震顫了一下。


    “玄一,該用齋飯了。”釋鑒輕輕地把食盒放下,解開了玄一被縛的雙手。玄一的雙臂遍布咬痕和抓痕,紅腫連連,血肉模糊。


    僧人睜開雙目,他豔紅的眼在黑暗的空間中詭異萬分,閃著紅光,就好像是棲於洞穴的蝙蝠。他沒有側過臉,隻是轉了轉眼珠子,用餘光看向走入黑暗的釋鑒。


    “好孩子,隻要你好起來。你想去尋她便去,你想還俗,我們便替你還俗。這伽藍寺困了你這麽多年,從此以後,它不會再束縛你了。”釋鑒蹲在地上,哀痛著勸他,“阿珠,好孩子,隻要你除了心魔,一切就都來得及。”


    “釋鑒師叔,來不及了,”玄一搖搖頭,眼神呆滯如同行屍走肉,紅目飄遊不定,連聲音都比往日沉了幾度,“八抬大轎,鳳冠紅袍,她已是他的妻。她誑我騙我,她不值得。”


    釋鑒無話可說,這孩子落到如此地步,是被他們一步一步逼至此的,如今半瘋半魔,竟是他們造下的孽。


    玄一喘著氣,一隻手不自覺地摳起了手臂上的肉,他囁嚅著,“釋鑒師叔,我好疼啊,好疼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更加用力地抓著自己的肌膚。那長時間未經修剪的指甲裏都是皮屑,帶血肉。


    釋鑒知道,這孩子的疼痛,還是因為沈青君。許是他認為肌骨疼了,這心就不會疼了,才如此往複,殘害肉身。


    “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啊啊啊啊——”他又開始嘶吼了起來,整個人縮在了角落。


    釋鑒立馬上手想握住他的雙臂,將他重新束縛起來,卻不經意間觸到了玄一腕間的紅佛珠串。


    他詫異無比,一下子被燙得甩手。


    這佛珠怎個兒如此怪異,無光自閃,紅珠滾燙?


    釋鑒不由分說地強忍著燒灼感從玄一腕間取下了此串佛珠,甫一摘落,玄一便停下了嘶吼,歸於平靜。他低下頭,細細瞧了一番,見他唿吸無常,似乎隻是在酣睡,便放下心來。


    手中的佛串突然黯淡無光,失了光彩,失了溫度。


    釋鑒皺眉。


    “這佛珠……怕是留有舊主的心頭血,沾染上了那未盡的執念,才……”辯真拿在手中細細端詳了一番,如此猜測,“玄一自小便貼身帶著,在不知不覺中深受其念影響,在加上你我一直用‘大業未成’來束縛他的所願,才致他心魔漸大……”


    辯真閉目,終於醒悟了過來,聲音顫抖,“釋鑒,我們是真的錯了。阿珠這個孩子,真是被我們養壞的,我們錯了,錯了啊!”


    釋鑒沉思了片刻,搖搖頭,“你我來伽藍寺那麽多年,吃齋念佛,誰還敢說我們不是……?如今他有了心魔,為何不讓我們為他誦經除魔,說不定,還真有效用也未可說。”


    辯真點點頭,“隻能試他個一試了。”


    千裏之外,長安城。


    聽聞霍家家主霍桑被壓入了天牢,打了數十大板,這可鬧得長安滿城風雨,老百姓議論紛紛。


    “你們說,這皇上一直施恩於霍家,怎個兒如今也不說他犯了啥錯,就將他責罰了一通?”


    “這霍家恩寵極盛,一向來遭天子器重。那霍桑又為人圓滑,怎麽想也不是那種會惹得天子龍顏大怒之徒。誒——可怕啊,天子的心難測啊!瞧瞧,這最愛的臣子都能一朝入獄,怪不得那舊人……”


    “噓,你不要命了?這話可說不得啊,要掉腦袋的!”


    “我也不過同你講講,此番談話又怎會流入宮中去呢?”


    “這倒也是。”


    “你說霍府會就此沒落嗎?”


    “不一定,我聽聞那霍家長子霍瀾淵生性聰慧,為人處世和他父親如出一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雖然之前不學無術,和幾個世家公子混在了一起,整日留戀於酒樓,可最近似乎也有了從官的意向,已和不少大臣有過往來……說不定啊,他能力挽狂瀾。”


    “那你我二人不如且看後事如何發展,打個賭?”


    “你想如何賭?”


    “我就賭那霍家小兒孤立無援,無法為其父親脫罪。霍家從此……不能青山再起。”


    “好。”


    至於這流言蜚語的主角兒——那些個霍家的人,一個個都提心吊膽,不知家主到底犯了啥事兒,才戴罪入獄,他們更擔心的是,此罪會不會株連到自己?


    一時之間,人心浮躁。辦事效率極為低下。


    沈青君在這危急之時,不急不躁,拿出了當家女主人的風範,也虧得她主持了大局,獎懲分明,霍家才不至於亂成一團散沙。


    當然,半夜逃走的下人不在少數。他們本就對霍府沒有什麽共進退的心意和情分,自然也就不想和霍府共患難了。


    更何況,於此關頭,霍家定不會將目光放在逃走的下人身上,他們有更為要緊的事急需處理。


    “少夫人,少爺迴來了。”清歡端著一碗清粥送來給沈青君,她蹙眉,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可又怕僭越。


    “清歡,你怎麽了?”沈青君看了一眼清歡欲說還休的模樣,示意她直說無妨。


    “少爺的樣子……有點奇怪,他……”清歡小臉皺著,似乎不知該如何形容。


    “瀾淵哥哥他怎麽了?”沈青君舀起一勺白粥,輕吹了幾口氣。


    “我說不上來,少夫人若是擔心,不如自個兒過去看看。少爺一迴來,就直接去到了祠堂。”


    沈青君點點頭,“待我喝完清粥。”


    霍家宗祠位於主屋旁,沈青君隻在嫁給霍瀾淵那日,被人帶著去過一迴。細細數來,這也隻是她第二次踏及此地。


    “瀾淵哥哥,你迴來了。”沈青君遠遠地便看見一人跪拜於霍家先人的牌位前,伏地貼麵。


    那人不置一詞,沒有迴答。


    待沈青君走近,才發現男人有些蓬頭垢麵,衣衫不整,許是連日來遊走於同霍家交好的大臣府邸前打探消息,連衣裳都來不及換。


    “此番迴來,可是打探到了什麽?”沈青君關切地詢問,想要走到他旁邊,看看他的神色。


    “你別過來。”霍瀾淵怒喝。


    沈青君嚇了一跳,這是男人第一次用這種態度和音調同她說話,縱使是之前二人關係不和,也未曾有過的冷麵。


    “你……怎麽了?”


    “你父親,你父親,”霍瀾淵有些咬牙切齒,跪在祖宗牌位前久久不起,似乎是在求先人原諒,“你父親要害死我們霍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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