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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並沒有男孩想象中的那麽純潔,她如同食人精氣的鬼魅,同時勾搭上了不少男人。可少年哪管得了這麽多,他初嚐情愛,愛得心醉,愛到能包容女孩兒的一切,遂滿足了女人所有的索求。一夜癲狂,水乳交融過後,是無盡的空虛。”齊宇說著胡編亂造的故事,洞口中的眼眸,透露出一本正經和認真幾許,倒顯得,他好像是真的信了這個故事。


    “不……是……這……樣……的……他……在……撒……謊……”劉波嘴皮子微動,發出誰也聽不見的反駁,“我……和……她……我……們……不……是……這……樣……的……”


    少年的眼眶濕了,頭頂蓮花燈投遞下的光芒,碎成一片一片,死在了空氣裏。


    “女人死了,她在達到癲狂的頂端,閉上了眼睛,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第二天,少年恢複了意識,他看著滿室的狼藉與淩亂,不知所措。緊接著,他發現了室內中央,女人早已冰冷的屍體。她,靜靜地躺著,若不是那失去水分的肌膚和涼透了的體溫,她看起來和昨日的燦爛、嬌媚,並無二致。”


    齊宇說著故事,阿城和鑫子二人則用眼睛瞟向電腦屏幕。餘光中,一條一條的評論滾動著。


    大部分都是一長串的外文評論,他們看不懂。但是偶爾夾雜著幾條中文評論,一閃而過。鑫子微微傾斜著身子,想要窺探到這些人的反應。


    洛麗塔:搞什麽嘛,我不是來聽你們講故事的,我就是來看你們虐人的,怎麽還不開始?


    人間失格:看到現在,感覺很無趣。再看五分鍾,不虐人,我就走了。


    腦髓地獄:無聊。


    朗讀者:這三個人這樣站著,好像三個傻逼。


    鑫子埋於頭套下的麵容,緊繃著,他緊咬著牙齒,麵孔皺成了一團,隨即壓低聲音,以隻有自己聽得見的音調說道:“都是一群俗物,不懂得欣賞的狗東西。”


    阿城拍了拍他的手,“別管這些人。”


    二人不想被評論影響了心情,於是也不再悄悄打探。他們正了正身子,專心聽起了齊宇講的故事。


    “那屍體,如一朵凋零的殘花。在盛放過後,於一身最美的頂點,卸下了花瓣。少年看著看著,竟覺得女人的臉,好像比昨天更美了。他心裏一驚,覺得自己的想法有悖人倫,難受得竟然嘔吐了出來。‘哎呀,這個女人竟然死了。’有個大漢湊近觀察了一下,聲音隻是帶著一點驚訝。‘哈哈,可惜了,真是不錯的身子。’其餘幾人也不哀慟,甚至有幾個人,還滿不在乎地打了一個哈欠。”


    齊宇說得入迷,兩眼迷離地瞟向半空,“‘分屍吧!’有人提議道,‘一人帶著一塊碎片,去丟掉。’少年分到了頭顱,他把頭顱包裹在黑色的塑料袋中,帶迴了家。少年把頭顱放在了自己的床頭,沒有馬上丟棄。他看著那已經失去神采,冰冷異常,還帶著血汙的頭顱,竟興奮地難以自製,那是一種靈魂的震顫。”


    說到這裏,鑫子和阿城二人身體抖了起來,和故事中的少年感同身受,那是深達靈魂的激蕩。


    齊宇也身子晃蕩,有些不穩,“他更加迷戀她了,他看著那頭顱,一天天腐爛,卻一天天陷得更深。終於有一天,他想通了。他不是在迷戀那個女人,他是在迷戀著死亡。死亡,比生,來得更加絢麗。那是人一生中,所能吟唱的最動人的樂章,所能描繪的最美的畫卷。”


    “啊——”鑫子和阿城輕輕呻吟出聲,感歎不已。


    “變……態……”劉波閉上眼睛,胃裏湧起不適。


    “少年害怕了,他覺得自己和平常人太不一樣了。他心中混雜著罪惡感以及對自己竟然產生出這種想法的厭惡感。他茫然地衝出了門,在街上徘徊遊蕩。他希望雨水,能洗刷掉自己的罪孽。就在少年遊離於城市街頭的時候,他來到了一座教堂的門外。裏麵傳來一聲,‘阿門。’”


    齊宇雙手合十,微微低了下頭。


    後續的故事,是這樣的:


    少年推開了教堂的大門,五彩琉璃的頂端,滴答滴答,和著雨聲,打起了鼓點。


    一個神父,站在耶穌像下,手捧聖經。


    “神父,我有罪。”少年走到神父身後,低頭說道。


    神父迴過頭來,滿臉慈愛,“你願意和我說說嗎?”


    少年把一切都懺悔了出來。


    神父聽完,臉色未變,還是那一副慈愛的模樣,“你知道錯了嗎?”


    “我知道,可我還是迷戀死亡。我沒辦法停下去想別的東西,神父,主會寬恕我嗎?”


    神父點點頭,“神愛世人。他會寬恕你的,隻要你決心悔過。”


    “可是……”少年有些掙紮,眉間蹙起不解的弧線,“迷戀死亡,是一種罪過嗎?”


    神父又點了點頭,“你還沒想明白。”


    他看著低頭不語的少年,提議道:“去看看晨間啼鳴的鳥兒,然後明天再來。”


    第二天,少年如約出現在了教堂的門口。


    神父依舊滿臉慈愛,“今天,你還迷戀死亡嗎?”


    少年點點頭。


    神父摸了摸頸間的十字架,“去看看微風拂過的細沙,和驚起的陣陣海鳥。明天再來。”


    第三天,少年仍舊低著頭,默然。


    神父長歎了一口氣,還是鼓勵著,“去看看雨後被雨水打濕的草地,和背著殼慢慢爬行的蝸牛。明天再來。”


    這次少年搖了搖頭,“神父,我明天不來了。”


    “你不想獲得救贖嗎?”


    “我想。可是,我忘不了,我也不想忘。我迷戀死亡,超越一切。”


    神父第一次眉頭皺起,“若是如此,那主隻能寬赦你一半的罪。寬赦你傷害女子的罪過。但是你迷戀死亡的這件罪事,主不能寬赦。”


    少年仰起臉,有些懵懂和不解,“那我還能上天堂嗎?”


    神父搖搖頭。


    少年眼中滿是失望,他低下頭去,慢慢走出了教堂。


    “千萬不能自殺,自殺乃是重罪。”神父拿起聖經,親吻十字架,說了最後一句話。


    少年點點頭,心裏茫然一片。他失魂落魄地來到了一間酒吧,酒吧的吧台上,坐著三個身材魁梧的屠夫。他們沒有褪下工作服,皮質大褂上,血跡斑斑。


    他們請少年喝了一杯酒,詢問他,為何愁眉苦臉。


    少年在醉意的籠罩下,把心事講予他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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