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角不斷地泌出汗滴,它們逐漸匯成豆大的汗珠。在眉弓處停頓片刻,猛地滾下。


    飽含鹽分的液體落入眼中,有些蟄眼睛。大野木的眼皮顫了顫,忍不住眨動了一下。


    「唉……」很突兀的,一隻支離破碎的手,從那屍體的長袍裏伸出來,輕輕撣了撣自己身上的穢物。他的本意似乎是想除去這些汙物,卻反倒把它們塗抹得更開。


    「全髒了。」有些遺憾的嘆了一聲,收迴手來,誌玄撐著地麵站了起來:「您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意外。」


    說話間,剛才那隻大地之手,悄然化為了齏粉,顯然是終於無法承受快速揮動帶來的負荷了。


    「嗬……」把它的崩潰看在眼裏,誌玄嗤笑一聲,抬起了手。


    淅淅索索的響聲。


    「這!」矮小的老人猛地低頭。打量著那些如同蚯蚓一般蠕動的東西,瞳仁因為噁心和震驚而震顫著。


    ——那些滲進土裏的血,掛在草上的肉,被拳頭磨損掉的皮……它們像是正在被什麽東西牽拉著歸位一樣,剝離出來,緩緩向誌玄蠕動。


    「嗯……?」忽然被什麽吸引了注意似的,誌玄蹲下身來。一個金色的球狀物被血肉卷挾其中,正在反射著陽光,咕嚕咕嚕地向著誌玄滾去,一閃一閃地,很是顯眼。


    隨著動作,頭上那尚未復原的傷口被擠壓到,一泵一泵的血混著粉嫩的腦組織涓涓地流下。它們沒入到族服的布料,又緩緩剝離,流了迴去,在誌玄蒼白的脖頸上留下兩條蜿蜒的痕跡。


    撿起小球象徵性地甩了甩,誌玄把它調整到正位,用剛剛重構完成的,尚且還空洞的眼眶盯著它看,似乎在端詳。


    原來是他的義眼。


    輕輕放進去,誌玄能感覺得到,那些神經以熟悉的方式重新連接了起來。眼球轉了轉,金色的豎瞳便重新有了焦距。


    誌玄臉上閃過了難以辨認的滿意。


    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大野木壓製著自己肌肉的顫抖,打量麵前的「東西」。


    今天他見到的怪事,幾乎要比他前半生遇到的加起來還要多。


    而麵前的人……大野木眯起眼睛,越看,越覺得他的舉止作態簡直和大蛇丸一模一樣。一樣的陰柔做作又邪異,一樣的讓人看了就不舒服。甚至還有一隻一模一樣的眼睛……


    擰緊的眉頭忽然鬆開,又擰得更緊,大野木心中升起了明悟:這樣的話,他能安然留在大蛇丸身邊這麽多年就合理了。能在得知了那麽多關於大蛇丸的秘辛之後,還沒被那冷血的傢夥做掉,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了。


    「嗬……我看人向來準。」看著他,大野木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一直都認為,你是小輩裏最出挑的那一批。」


    「……是嗎?」閃過一瞬間的疑惑,但誌玄馬上就明白過來了。抿了抿嘴,他壓下幾乎快要升起來的笑意。


    稍加思考,他又放任了自己的笑意,甚至加了把勁,笑得更加狂妄而肆意。這表情在那張支離破碎的臉上,顯得格外驚悚:「那看來你看人的眼光還不錯。」都不用藉助蟲群,光是看他表情,誌玄猜也能猜出來他在想什麽。——把自己當成大蛇丸了。


    「哼,但你是我唯一看走了眼的一個。」對誌玄的反應並不滿意,大野木皺眉,緊接著追了一句:「當初你不惜出賣心腹,也要勾結著白牙殺了我的兒子,夾著尾巴向猿飛小子獻媚。」衝著麵前的『大蛇丸』咧了咧嘴,大野木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充滿譏諷的笑意:「但如今還是被木葉趕出來,當了喪家之犬。真是可笑啊。」


    『可惜。』這些事他剛才已經看過了。對於土影的話術頗為失望,誌玄學著大蛇丸的樣子,高挑起眉毛,麵上掛滿了嘲弄:「怎麽隻有這兩句,難道沒有新鮮事情說了嗎?」


    「呲——」不等大野木張嘴,場上突兀地響起了一聲細微的,沉悶的,像是肉類被煎烤的聲音。它被掩蓋在誌玄平穩的聲音裏,幾不可聞。


    「!」眼睛微微瞪大,大野木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裏,映照出了刺目的紫紅色的光芒。


    砰。


    一聲輕響,誌玄麵前的這個大野木,驟然化作了一團白煙。


    結界!


    而且是由擅長結界的人在實時維持的高級結界。


    不妙,不妙,不妙!事態的發展讓大野木暗自咬牙。他本來打算拖延時間,直接從地下離開,結果現在額頭被燒得一片焦糊。如果不是因為在地下,估計得被撞得一屁股摔倒在地。


    地麵像是害了寄生蟲的動物皮肉,猛地鼓起一大條,向著誌玄沖了過去。


    正午的太陽在這光芒下都黯然失色,硬生生給人一種在暗夜裏見到了閃光彈的感覺。


    「!?」視野猛地一閃,信被晃得眯起了眼睛。隻是這一點的分心,結界便明明暗暗的閃了好幾下,險些被擊穿。


    「這!」信驚恐地發現,在那股暴虐的力量下,他用來維持結界的查克拉正在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速度被消耗,轉瞬就見了底。縱使他已經在拚命地催動了,仍難以為繼。


    不得不說,千手一族的結界確實有些門道。塵遁的強光雖然在結界裏反射不停,把整個結界照的如同被燒紅了的琉璃球,但在外麵緊挨著結界的樹,卻安然佇立,連樹葉都不曾有一絲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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