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藏側身從病房出來,關上門,看了一眼靠在走廊上的三代。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照進來,卻照不亮長廊的所有地方,猿飛恰好站在亮暗交接之處,光照在帽簷上,陰影擋住了他半張臉,讓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團藏眯起眼睛細看,見他平視著對麵的牆壁,麵上沒什麽特殊的表情,隻是又拿起煙槍吸了個空。


    嘆了口氣,團藏不贊同的開口:「日斬,現在的情況那麽緊迫……」


    「團藏。」三代沉聲開口,打斷了團藏的話,團藏不滿的收聲,皺眉盯著他。三代瞥了一眼後就沒再去看他,隻是沉默的站著,這讓團藏的表情愈發不耐。


    「他隻是個孩子,團藏,木葉還沒有到需要對孩子使用手段的地步。」眼球慢慢移動,深深地看了團藏一眼,三代緩慢的開口:「木葉會陷入這種緊迫的情況可不是因為孩子和普通忍者……」


    「……哼。」團藏移開視線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兩人僵持一陣,三代捏著煙槍的手又動了動,最後隻是一聲長嘆,轉身背對著團藏道:「走吧,我們沒時間閑著了,現在大蛇丸和白牙都走了,我們得加倍努力才能支撐起木葉啊……」


    ……


    醫院的隔音很好,兩人的短暫對峙就發生在門口,屋裏的誌玄卻對此毫不知情。現在他清醒了不少,雖然仍盯著天花板發呆,但起碼不再大腦一片空白了。凝視一個點的時間過長,天花板的花紋已經隱隱開始旋轉,讓他更覺得眩暈。


    『剛才的藥裏應該加了精神藥物。』誌玄迷迷糊糊的想著,剛才迴答三代的問題的時候他就隱約感覺到了,現在一遍遍迴憶,感覺更是明顯。在迴憶大蛇丸和自己的相處時就像隔著一層紗,有一種深深地剝離感,隻覺是畫麵在閃動,其中的情緒已經不甚明顯。


    典型的精神藥物效果。


    『也挺好的,這樣就不會難過了。』他現在隻記得自己剛才很難過,但不記得難過具體是什麽感覺了。精神藥物,吃完就變呆,呆呆的就不會傷心了。


    『大蛇丸就那樣死在了啊……』又迴憶到了大蛇丸在那光幕裏消失的畫麵,誌玄有點迷茫的想著,悲傷消失之後不真實感就更濃重了。


    大蛇丸很強,這是他對大蛇丸的第一印象,他一直都認為強大是讓人遠離死亡和悲劇的最重要因素。他有自己死於意外的覺悟,也有老師和隊友們死於意外的覺悟,因為他們都要比大蛇丸弱得多。


    他對大蛇丸會死這件事真的覺悟不夠。


    何況那麽強的大蛇丸死的毫無徵兆,簡直如同兒戲。突如其來的莫名殺意,隻是光一閃,他便在自己的身邊消失不見了……


    說不出為什麽,但大蛇丸的死對誌玄真的打擊很大,他之前在誌玄心裏的地位確實很高,這誌玄自己也知道,但是還真的從來都沒有意識到大蛇丸對他來說居然如此重要。目睹他真的死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感覺就像是失去了自身很重要的一部分一樣。


    『那個實驗還沒做完呢,沒了大蛇丸。我一個人怎麽出結果啊……』自己在世期間,估計再也難以誕生大蛇丸那樣的天才了。


    『連說個話都找不到人了啊。』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已經體會過有知己的快意,無人理解的感覺便愈發痛苦。


    『戰爭明明都結束了,怎麽會死在和平時期啊!如果不是我提出要出村……』很清楚自己究竟親手弄丟了怎樣寶貴的東西,那種心都空了一塊的遺憾感覺不可避免的再次從胸中升起,就算是藥物也沒能抵消這感覺。


    實在憋悶不好受,誌玄重重錘了幾下胸口,一邊是泄憤,一邊是試圖緩解不適,但效果並不好,還是很煩。估計是藥效逐漸過了,他的腦子現在愈發不受控,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坐起身,誌玄試圖通過冥想恢復平靜,可惜也並沒有成功。


    「唉……」嘆了口氣,誌玄放棄了進入冥想。既然躺在床上就被煩躁困擾,索性拔掉點滴的針頭,誌玄翻身下床去。


    徑直向門走去,卻在門口站住了。


    『出去的話,是要去哪?』他被這個簡單的問題困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或者說自己應該去哪。因為首先擺在他麵前的選擇就是:他該迴哪裏?自己家?肯定已經破敗的不成樣子了;大蛇丸那?可是大蛇丸已經不在了……


    抬起的手僵在空中半晌,又慢慢落迴身邊。


    泄氣。


    誌玄低垂著腦袋在門口發起了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門把手發出了輕微的響聲,引得他抬頭看著門口。


    他看見一個端著托盤的銀髮小孩舉起手輕輕把房門開了個小縫,正要側身擠進來,結果剛一動作就看見門口站著個人,還在直勾勾的盯著他看,猝不及防之下他受了驚嚇。還蠻令人意外,他在這種驚嚇裏倒是都還記得在病房離,忍著沒有發出喊叫,隻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寒戰,托盤裏的藥都被甩了出來。


    伸手幫忙接住藥瓶,放迴托盤裏,誌玄清楚地看到這孩子眼角都閃出了晶瑩的淚花。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眼前孩子的頭:「抱歉啊……小朋友。」


    「沒事的,沒事的。」那孩子似乎也覺得不好意思,連連鞠躬:「是我的問題,我的反應太大了……」


    那孩子直起身來,引著誌玄迴到床上。誌玄順從的跟著他的動作坐在床沿上,看著他小跑幾步,把托盤放在病床旁邊的小櫃子上,有點拘謹的站在誌玄,麵前一板一眼的問起了:「您感覺身體如何?有什麽不適嗎?有感覺不停的想要睡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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