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燁悠悠轉醒,刺眼的光線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他下意識地眯起眼,睫毛輕顫。


    意識迴籠的那一瞬間,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慶幸。


    他的嘴唇微微蠕動,無聲地呢喃著:還好,他沒死,還好,他活過來了。 ”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腦海裏,龍澈那焦急又絕望的唿喊聲還在不斷迴響。


    他還記得,在意識即將消散的最後時刻,龍澈在他耳邊聲嘶力竭地說著那些話。


    一想到自己要是真的死了,蘇黎,那個他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女人,或許真的會轉身投入陸修筠的懷抱,甚至會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他的心就像被千萬根鋼針狠狠紮過。


    不,不行!她是他的,從相遇的那一刻起,她就隻能是他沈燁的女人!


    這個念頭在他心間瘋狂生長,熾熱又滾燙,支撐著他從鬼門關硬生生地闖了迴來 。


    沈燁掙紮著想要坐起身,卻扯到了胸口的傷口,一陣劇痛襲來,他悶哼一聲,冷汗瞬間布滿額頭。


    “別動”,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你醒了?


    沈燁看向走進來的女人,眉頭皺了一下,聲音冷冷的道:“怎麽是你?”


    那語氣裏,滿是不加掩飾的詫異與疏離。


    女人看著他現在慘白著一張臉,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居然說出的話還這麽不招人聽。


    她不禁好氣又好笑,嘴角微微上揚:“怎麽不能是我?怎麽,才把你從死神手裏拉迴來,你倒好,張嘴就質問你的主治醫師,有沒有點良心啊?”


    沈燁沒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而是問:“李叔呢?”


    “我舅舅迴海寧了。”


    女人收起笑容,神色變得嚴肅,“你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可能瞞得住?你一被推進手術室,龍澈就給老爺子打了電話。”


    “老太爺一聽,當場就受不住,暈倒了。”


    沈燁一聽嚇了一跳趕緊問道:“我祖父人怎麽樣了?”


    “人沒事兒了,就是受了點刺激。” 女人趕忙解釋。


    “不過你也清楚,老太爺的身體一直都是我舅舅在悉心照料,所以你這邊剛脫離生命危險,舅舅就火急火燎地趕迴去海寧了。”


    沈燁一聽,氣得不輕,沒好氣地嘟囔道:“龍澈這個大嘴巴,真是吃飽了撐的!我還沒死呢,他瞎打什麽電話,平白讓祖父擔心!”


    女人聽了他的抱怨,低下頭,聲音放輕,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說道:“你也別怪龍少,當時你的情況真的不樂觀。”


    “一開始我們以為你隻是中了槍,萬幸的是,子彈隻是擦著肺過去,創麵不算大,開始還挺高興。”


    可取完子彈後,發現你的胸腔還在出血,沒辦法,我們隻好給你做了全身核磁,這才發現你還斷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有一小部分插進了肋間血管。


    肋間動脈是主動脈的分支,壓力較高,一旦破裂,會導致大量血液快速流出,積聚在胸腔內,引起明顯的胸腔出血。


    不過也幸好子彈打中的位置非常靠近那裏,所以才會出那麽多血。


    雖然當時看著嚇人,但要是這些血不流出來,淤積在胸腔裏,會壓迫心肺等重要器官,引發感染、膿胸等一係列嚴重並發症,到時候可就更加危險了。


    所以,你真是撿迴了一條命。


    女人的話剛一說完,龍澈就走了進來,不是他不在這裏陪護,而是外麵實在是有一堆事等著他善後。


    他一進來,看見沈燁醒了,臉色略顯激動:“老二,你醒了?”


    沈燁輕輕嗯了一聲,他現在胸口疼的要命,喘氣都疼,但是還是說道:“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龍澈歎了口氣,安撫他道:“那天我送你過來,現場是小四他們處理的,我四叔和他的車燒的一點不剩了,現場處理的也很幹淨。”


    我們家老爺子知道以後,人差點瘋了,也是一激動過去了,昨天才醒過來。


    他中風了,動不了,話也說不清楚,哼,正好,我也懶得聽他的那些廢話。


    龍澈說的很平靜,仿佛那人並不是他的祖父,而是一個陌生人。


    他倒下以後,我當天晚上就帶著人,把老爺子身邊的那些人全部清理了。


    然後讓小四去接手我四叔留下的堂口,和那些產業。


    別墅裏的那個戲子我也解決了,還有我四叔的那些女人,全部下去給他陪葬了。


    現在整個龍家都在我的手裏。


    那晚沈燁重傷差點沒命,他帶著人迴了龍家,就一個念頭,這些人都得給沈燁償命。


    沈燁凝視著神色平靜、臉上不帶一絲表情的龍澈,緩緩開口:“你是說,那天晚上你血洗了整個龍家?”


    盡管龍澈講述此事時用詞隱晦,但沈燁已然心領神會,所謂的“清理”,便是將老爺子的心腹一網打盡,還把龍四爺的女人們也都……這一係列舉動,著實不像是平日裏那個龍澈會幹出來的。


    龍澈點點頭:“我四叔那些女人,全都是黑戶,壓根兒沒有戶口能查到她們。留著她們,指不定哪天就會到處亂說,惹出一堆麻煩。


    這種隱患,當然得盡早清除,想殺就殺了,警察也不會找上門來。


    難道還留著她們,讓她們到處胡說八道,給咱們製造麻煩?”


    說這些話時,龍澈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辣,仿佛在闡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沈燁靜靜地躺在床上,聽到龍澈平靜地講述著血洗龍家的經過,沈燁的目光緩緩轉向龍澈,他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他太熟悉龍澈了,曾經的龍澈,即便雙手沾滿鮮血,可心底深處始終藏著一絲善意。


    但此刻,眼前的龍澈,雖然還是那張熟悉的麵孔,可眼神裏卻透著從未有過的冰冷。


    龍四爺臨死前的那一槍,不僅擊中了沈燁,更是擊碎了龍澈內心深處最後的一絲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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