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她忽視了趙青玉此時臉色不對。


    他沒有跟對麵的人一樣笑,反而臉色鐵青,難看之極,眼裏噴薄著怒火。


    當侍女跟他說起這件事時,他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出氣口,又或者是燃起的熱油鍋裏被加了最後一道火,他猛地轉身,一甩袖子,朝著侍女怒斥道:「主子的事情跟你一個下人有什麽關係!」


    「瞎操這些心,是打算自己當主子嗎?」


    侍女被他這一通發作給嚇懵了,先是愣愣地看著他,發現趙青玉臉色難看,她嚇得直接跪倒在地,開始饒命。


    趙青玉本來就是想找個出氣筒,哪裏管她說了什麽,更不管有沒有道理,一腳踢在侍女心口,將她踢翻在地,下腳毫不留情。


    他眼帶殺氣地看著地上捂著胸口痛唿的侍女。若不是趙青言如今就在營地中,他今日不會輕易放過她。


    侍女的出現也讓他得以從之前的場景脫離,他轉過頭看向之前嬉笑的幾人,正對上他們看過來的暗含著嘲弄的目光,咬了咬牙,還是沒有發作。


    他趙青玉作為一個男人,卻要跟個女人一樣依附著其他男人而活。


    王公子的報復手段來得狠辣又酷烈,輕易就把自己偽裝成被騙了感情的癡情之人的同時,又讓他趙青玉的名聲再一次在人堆裏臭了個遍。


    那些人雖然顧及著體麵,不會說出什麽太難聽的話,隻是他們看向趙青玉時那種隱晦而輕蔑的目光,始終令他難以接受。


    他沒有說話,隻是眼珠微紅,緊緊抿著唇,狠狠瞪了一眼之前笑得開懷的幾人,將拳頭藏在寬大的衣袖裏,轉身朝自己營帳的方向走去。


    他的速度已經盡量的快,但他的腿卻不給他麵子,雖然已經盡力的把背挺直了,可是那條不爭氣的腿,總在他想要立馬逃離此地時一瘸一拐。


    他的身影在其他人的眼中略顯蹣跚。


    有些東西不知道還好,一旦注意到,便不得不去關注它,到最後反而把自己弄得手忙腳亂。


    趙青玉覺得自己的腿更瘸了,似乎就連身體都晃動起來,他清晰地聽到身後有人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青玉王爺,注意一點腳下啊,前麵的路可不平坦。」


    趙青玉沒有說話,甚至沒有迴頭,隻是加快了速度,到最後,就連自己的姿態難看也顧不得了,逃命似的逃離了現場。


    那群年輕人人中的一個切了一聲,「死瘸子。」


    「真不知道陛下怎麽會有他那樣的弟弟,真是給皇家蒙羞。」


    「那可不一定呢。」另一人慫了慫肩膀,「畢竟他是陛下現在僅剩的兄弟了,陛下護著他呢。」


    「陛下當年的兄弟姊妹中,能文能武、驚才絕艷的那麽多,倒是為什麽隻剩下他這樣一個瘸子?」


    「如果他不是瘸子,他不一定能剩下來。走吧,我剛在那邊看見一條小河,咱去河裏玩玩。」


    幾人很快離開,現場隻剩下侍女一人,還捂著自己被踢傷的胸口,臉上尤帶痛意。


    因為實在痛得走不動,她被動聽完了剛剛幾人的對話,雖然不知道話裏的真假,但還是難免被這些大膽的話駭的睜大了雙眼。


    但她不敢跟別人說。這些話牽扯到太多東西,更何況,剛剛那些人離開時朝自己遞來的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她隻能做個籠子、做個啞巴。


    「趙青言、江映雪、傅銘月……還有王公子、杜尚書……他們全都該死,都該死。」


    趙青玉小聲的咒罵,臉上滿是恨意。


    「趙青言該死。你殺了你自己的兄弟姐妹,獨獨留下我,不就是想向所有人都顯示你的仁慈嗎?哈哈,真該死,我該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真麵目。」


    「……還有江映雪,你就是條賤狗,在我腳底下討骨頭吃的賤狗,裝的那麽光風霽月,那些仰慕你的人知道你在床上是個什麽樣子嗎?」


    「傅銘月也該死,拿著我的錢睡女人。那些髒女人,你知道她們被多少男人用過嗎?病死你,我會看你渾身長瘡的爛死,慢慢發臭,變成一堆爛肉……」


    仿佛是一種行之有效的安慰,當他把這輩子遇到的大多數人都罵了一遍,他的心情似乎真的好了一點。


    他的營帳在傅銘月的旁邊。


    江映雪則不同,他自己住在離趙青言很近的地方,在這個地方,距離營地最中央那間營房遠近似乎也成了一種彰顯聖恩的東西。


    趙青玉掀開傅銘月的簾子時,傅銘月正好不在,不知是去哪裏了。


    營帳內隻有一個帶著麵具的下人,正在把地上掉落的一件外掛在屏風上,倒真的在做事。


    發現有人進來,他來不及整理,便扭頭看了過來。


    趙青玉發現他長得很高,身形修長,銀質麵具遮擋了他臉上的大片皮膚,隻從麵具上的孔洞裏看到一雙深邃的眼睛。


    似乎眼珠是紫色,倒是稀奇得很。


    他在觀察對方的時候,對方也在看著他,目光大方又直白,當即令趙青玉皺起了眉頭。


    「你是哪來的下人?見了主子,連聲招唿都不會打嗎!」


    趙青玉心裏還憋著氣,有心要給他難堪,立馬逮住了他的一個錯處。


    他腦子裏還想著侍女的話,這個下人與傅銘月關係曖昧。


    趙青玉雖然已經習慣了傅銘月沾花惹草,也從不給他麵子。但私底下不給他麵子是一迴事,打他臉是另一迴事。他管不了傅銘月,還管不了這一個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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