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那天晚上之後,兩人再一次見麵,期間連電話都很少。


    席言推著輪椅行走於花園走廊,兩邊的架子上爬滿了薔薇,席漠俞看著看著,不知為何笑了起來。


    「小言,還記得嗎?你以前很喜歡養花。但你養花隻知道澆水,原本活得好好的花,都被你養死了。」


    「那時你傷心了好久。」


    「但你不知道,那些花,其實是被人刻意挖斷了根,所以才死掉的。」


    他轉過頭來看著席言,笑得溫和,「是我挖的。你寧願天天去看它們,卻不肯多看我一眼,所以我毀了那些東西。」


    「後來你又喜歡養貓,它那麽討厭,抓傷了你的手,我剝了它的皮,埋在死掉的那些花下。」


    「現在你喜歡柏霖,你說,我該拿他怎麽辦呢?」


    席言迴去的時候,柏霖已經跟其他人聊起來了。


    他向來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在千人麵前有千麵,但在席言麵前,一個傻子而已。


    原主父母的忌日在第二天,當天晚上,席言和柏霖兩人就在老宅歇息。


    席言關了燈,躺在床上。


    身後的門被人打開,拉長的影子落在地上。


    席言睜開眼睛,拉了拉被子。


    不知道有什麽好看,那人在他床邊停了很久,久到樓道上的燈都熄滅,窗外傳來草蟲的鳴叫聲。


    一具溫熱的軀體鑽進被子裏,兩隻手臂緊緊抱住他的腰。


    席言感覺到對方落在自己頸側的吻,細密的像是落在地麵的春雨,很輕,像是怕驚醒了一場美夢。


    對方身上什麽都沒有,席言隻摸到一片滑膩。


    他攥住了對方手腕,把那雙手一點點從自己腰間扯開。


    「小叔叔,你走錯房間了。」


    對方的動作猛地一頓,整個人都僵住了。


    「小言,」席漠俞聲音艱澀,「你應該明白……」


    「但你是我的叔叔。」席言嘴角帶著殘忍笑意。


    他極少有這麽情緒外露的時候,但是看著別人痛苦,又仿佛是他的樂趣之一。


    這樣說好像顯得他性格過於惡劣,他隻是喜歡人類各種真實情緒的外露,這會讓他覺得觸摸到了對方的靈魂,從此對方在他麵前再無秘密可言。


    他不喜歡無法控製的未知。


    席漠俞跟著他一起坐了起來。


    「小言,不是,我們不是……」他臉色急切,想要解釋什麽,臨了又無法開口。


    他太害怕了,他守著這個秘密很多年,想說又不敢說。可能說了會更好,也可能帶著他劃向更未可知的黑暗深淵。


    他像是跌下懸崖的旅人,手裏緊抓著一根救命的繩子,但他怕自己一動,就會徹底墜落。


    席言看著他,似乎在期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席漠俞抓緊席言的衣袖,一遍遍的念他的名字。


    他告訴席言,他們不是親叔侄,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他幾年前就知道了這件事,並且第一時間移走了席言的戶口,兩人不在一個戶口本上。


    他沒有告訴席言這件事情。


    雖然血緣是阻攔在他們之間最深的障礙,但他更怕,如果就連這一點點聯繫都沒了,席言會毫不留情的離開。


    席言隻沉默地看他發瘋。


    看他過來扯自己的衣角,看他臉上無助惶然的表情,抬頭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有人咚咚咚跑了進來,一把扯開床上的席漠俞。


    席漠俞摔在地上,身上隻裹著一條毯子。


    柏霖開了燈,又跑了迴來,看見地上的人,臉上露出一絲嫌惡。


    「呸,老變態,就知道你不懷好意。」


    …………


    席言不是席家人的事情忽然傳遍了整個圈子。


    席漠俞氣急敗壞的想要把消息壓下去,但是沒法,流言總比光速更快。


    更何況,還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那天過後,席言離開了席家,離開了星娛,什麽也沒帶走,反而留下了幾個能搞錢的大項目。


    借雞生蛋後,他不僅還了雞,還多還了幾個蛋,把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像是要和席漠俞一刀兩斷。


    柏霖總是對席言有一種錯誤的擔心。


    他甚至規劃好了接下來幾年內要接的戲,想好了要在哪了買房子,要把席言當溫室裏的花一樣養起來。


    他想,那麽多人對席言有不軌之心,想要折斷他的羽翼,將他囚在自己的金絲籠裏。


    但就如他那錯誤的擔心一般,他也對席言有著錯誤的看法。


    離開了席家,席言並不落魄。


    他早就給自己留好了退路。


    在星娛因為席言的出走而開始落寞之時,另一家不知何時創辦、但背靠不少大山的娛樂公司開始興起。


    影帝是它的第一個簽約藝人,柏霖是第二個。


    至於越光,據說是自己求來的合同。


    慢慢的,席言開始涉足其他領域。


    這並不容易,但對於他來說,有挑戰性的東西才更有魅力。


    席言每天都在接電話。


    認識的不認識的,語氣總帶著點興奮。似乎是席言離開席家讓他們察覺到了機會,但態度並不高高在上,與之前沒有太大差別,隻是更殷勤了許多。


    柏霖想像的悲慘畫麵並沒有實現。


    沒了席家,席言也在一步一步往上爬,自有人心甘情願做他的墊腳石,卑微的伏在他的腳下,送他往更高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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