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一直不願意真正融入這個血腥的、殘忍的蟲族世界,拒絕承擔智慧物種性命的重量。


    直到今天為止。


    直到今天為止。


    越斯年握住光能槍,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滿手都是血腥味。


    「我早該如此。」越斯年喃喃自語。


    早如此的話,他早和蜂鳥蛾逃出去了。


    或者早早公布藥方,不管他蟲死活,也不會橫生這樣的劫難,讓蜂鳥蛾為自己而死。


    他不該信任黑皮,蜂鳥蛾是因為自己毫無底線的信任而死。


    溫星闌將越斯年摟在懷裏,「閣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心疼又竊喜,溫星闌經常害怕越斯年有朝一日,會像是他來到這裏一樣,又突然離去。


    溫星闌聽越斯年說過,他來的那個地方很和平,普通百姓甚至一輩子沒見過戰爭。


    他很害怕斯年閣下會厭棄這裏,想要迴去。


    溫星闌心裏篤定地想著:現在,斯年閣下不會再迴去了。


    當閣下按下扳機的那一刻,他就徹底放棄了那個和平的世界,選擇直麵冷酷的蟲族世界。


    越斯年在溫星闌的心跳聲中一點點恢復了平靜,他看著自己依然潔白無暇的雙手,輕輕攥了一下拳。


    他拍了拍溫星闌的胳膊,溫星闌鬆開雙臂,越斯年彎腰抱起蜂鳥蛾的屍體。


    「走吧,我帶他迴家。」


    溫星闌帶著越斯年離開,越斯年忽然笑了,


    「星闌,短髮也好看。」


    短髮將溫星闌的五官襯托得更為刀削斧鑿般深刻,顯現出與溫月明截然不同的氣質——


    那是征伐戰場多年的鐵血崢嶸和守護一方星域的堅韌不拔。


    溫星闌笑著迴:「雄主,我上學時就這個髮型。」


    而且還能露出閣下為自己脖頸間刺下的,那連綿不絕美麗的星辰花。


    越斯年再仔細打量,溫星闌的眉眼比溫月明看起來更倔強更桀驁不馴,剪短的碎劉海更凸顯了這一個人特點。


    「那我肯定會被你迷倒。」


    越斯年輕快地說,他像是為放下蜂鳥蛾死亡的悲傷,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年少的時候,最崇拜高年紀的叛逆學長,可能是因為我太乖了。」


    溫星闌心裏擔憂越斯年,臉上笑容更深,


    「那太榮幸了,要是我上學時認識了閣下,可不會想當閣下的老大,閣下恐怕要忍受我的窮追猛打了。」


    越斯年臉色蒼白,蜂鳥蛾的屍體很沉,長長的翅膀失去主人的控製後,拖在地上,他卻不願意假手於人,隻自己緊緊抱著。


    他代入了一下蟲族的學校,笑著說:「真好啊,可惜雄蟲閣下不能與雌蟲一起上學。」


    越斯年不過是一心想要發揚中醫,這些蟲卻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利用他、傷害他以及他身邊的蟲,他不想再任人魚肉了。


    他們要藥方,他就公布藥方。


    燃燒吧!這個世界。


    在大火中建造新的秩序。


    烈火神宮


    溫宅。


    溫月明收到手下傳來的消息, 溫星闌已經將越斯年救迴來了。


    他心中長出一口氣。


    他昔日中央星為白骨星盜留的據點,紛紛被動用,查探後,的確是自己的舊部做的。


    星闌遲早會查到一切, 他不如坦白以告。


    他並不想讓叛主的白骨星盜得償所願, 也並不想讓助紂為虐刺殺自己的納斯塔萊家族抓到斯年閣下。


    而且, 溫家和溫星闌, 終歸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篤篤。」兩聲敲門聲。


    「進。」書房門被推開, 溫墨以走了進來。


    「墨以,怎麽了?」溫月明神情柔和下來。


    越斯年被綁架後,溫墨以出走尋找雄父,被溫老的蟲打暈帶迴,溫老趁機將溫墨以帶迴溫宅扣住,歸來的溫星闌左右支絀,無法顧及溫墨以, 便將蟲崽留在了溫宅。


    溫星闌也跟溫墨以寥寥幾句談過,他尊重溫墨以的想法, 跟在哪個大蟲身邊, 他決定交給溫墨以自己決定。


    因為雄父被劫, 小墨以深恨自己無能為力,他不想給雌父添亂,跟溫星闌表示自己會在溫宅等雌父的好消息。


    「月明先生,我來向您告別。」


    溫老強迫溫墨以改口多次, 但小墨以倔強的一直不改口, 他一直稱唿溫月明為先生。


    也因為在溫宅的這段時日, 一直是溫月明在給溫墨以授課,所以溫墨以稱溫月明為先生。


    雖然溫月明天賦不是頂級, 但是課業一直都是年級第一,溫墨以同溫月明一樣,身體的天賦隻能說是優秀,並不是天才,但是頭腦是一等一的好。


    溫月明圈著孩子教導,期盼能相處出些感情,等到蟲崽改口,沒想到卻等來了蟲崽要離開。


    「我很抱歉。」


    他推著輪椅靠近溫墨以。


    溫月明復建已經恢復的不錯了,但依然經常坐在輪椅上行走。


    他有意示弱於蟲,讓溫墨以更願意親近自己。


    「我很抱歉,」


    溫月明再次重複,「我是個不合格的雌父。」


    溫墨以搖了搖頭,


    「受傷並不是月明先生的錯。」


    溫月明坐在輪椅上,垂著頭的高度恰好能與溫墨以對視,溫墨以認真地盯著溫月明道:


    「但月明先生有自己的雄父雌父疼,可雌父隻有我和雄父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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