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蟲逢喜事精神爽。


    *


    蟲與蟲的悲喜並不相通。


    白塔內亂成一團,每一層都響起尖銳的警報聲,被刺激的病蟲們瘋狂破壞著金屬門,亞雌護工們四處跑動著查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白塔發生了什麽?怎麽迴事?」


    溫老不安極了,他察覺到劇烈的晃動感,從三十樓親自推著溫月明的輪椅,去二十九樓接走雌君,帶著保鏢徑直從逃生通道匆匆離開。


    鄭成峰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能對溫月明英雄救美,簡直是寸步不離,滿臉躍躍欲試,與周圍蟲形成鮮明對比。


    可惜溫老不相信他,怕他把溫月明推到自己家去,不肯讓他碰輪椅。


    一片混亂中,黑皮抱著溫墨以逆流而上,恰好撞見溫老他們。


    「爺爺,雄父被壞蟲劫走了!!!」


    溫墨以的一側翅膀被光能槍灼燒出血洞,萎靡垂在身側,角度恰好溫老幾蟲看不太清,隻能發現小蟲崽臉色蒼白,眼神無助。


    溫老揮了揮手,


    「怎麽迴事?什麽情況還雄父雄父的?快離開這裏!」


    溫墨以急切轉頭看向溫月明,


    「月明叔叔,雄父被飛車劫走了!求你救救他!」


    「別給你雌父添負擔,他身體還沒好利索,你怎麽還沒改口?你雌父是月明,星闌是你叔父。」


    溫老雌君忽然清醒極了,他唇齒清晰反駁溫墨以。


    這麽多蟲,他們都受了雄父的恩惠,卻都如此冷漠......


    他眼睛緩慢眨了眨,想:恩將仇報。


    白塔的光還是那麽明晃晃的,照在溫墨以身上,年幼的蟲崽心裏卻冷極了。


    天崩地裂般的坍塌聲中,所有蟲都在自顧自逃生,沒有蟲有餘力在乎他雄父發生了什麽。


    他忽然從黑皮懷裏掙動著跳下來,獨自轉身離去。


    溫月明立刻起身從輪椅中站起來,


    「寶寶你要去哪裏?你......你的翅膀......」


    下一秒,他顫抖著久臥無力的雙腿,坐迴輪椅。


    到處是轟然作響的倒塌聲,石頭和血糊糊的蟲身亂七八糟地掉下來,身後是家蟲的催促聲。


    「我去找雄父。」溫星闌頭也不迴地跑走了,黑皮追了上去。


    溫星闌低頭摸了一下自己的腿,扭頭囑咐幾個保鏢,


    「去,跟上小少爺,打暈帶迴來。」


    「這孩子怎麽迴事!?」


    「都怪星闌帶壞了他...」


    「父親!不要說了!」他怒斥,又聲音轉低,


    「星闌做得很好,是我不對,派蟲趕緊追查斯年閣下被帶哪去了!」


    「真是不省心,命都快保不住了,還要折騰......」


    溫老小聲嘀咕著,卻不敢大聲抱怨。


    他漠不關心溫墨以受傷的翅膀,卻很怕溫月明氣壞了身體。


    在他心裏,溫墨以已經是個養不熟的小白眼狼了。


    鄭成峰猶豫了一下,轉念又想,反正有元帥呢,斯年閣下不需要自己。


    他緊緊跟著溫月明,他已經無法放棄溫月明了。


    放棄溫月明,等於否定了年少的自己,否定了至今為止他的所有努力。


    他不敢去想這件事,隻能放任自己,不能迴頭地追逐下去。


    *


    諾亞之前偷偷拍過越斯年的病曆本,試圖找到藥方,結果他根本看不懂,發給徐然後,徐然讓他再找找,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東西。


    聽了徐然吩咐後,他勉強耐住性子又待了幾天,可等他知道徐然來了中央星後,心就癢癢了起來,他想去氣氣徐然。


    這種樂趣,大概就像調皮搗蛋的小男孩,想要喜歡的女孩子理自己,又不知道怎麽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就討人厭的一直揪對方的麻花辮。


    諾亞沒有機會上學,也沒有人教過他什麽是正常的喜歡,他隻經歷過納斯塔萊家族雄蟲們的性騷擾。


    他並不清楚自己微妙的情愫到底是為了什麽。


    但沒想到,他剛找機會要摸進王宮,這邊白塔就biang biang biang的炸成一團煙花,他一路返迴,發現警備飛車都廢掉了,還不如自己的翅膀好使。


    咦?真有趣!他要去看慕柒那個蠢貨倒黴!


    萬一能帶迴來點什麽去和徐然討功更好了。


    一路撞見許多出逃的蟲們,他們渾身血跡,眼神警惕,互相避讓著離開。


    諾亞撇撇嘴角,他又不會把他們抓迴去。


    白塔滿地廢墟,到處是血糊糊的殘肢斷臂,諾亞圍著堆疊高高的建築垃圾看了看——


    真可惜,斯年閣下廢了這麽大力氣治療他們,一天就全廢了。


    「諾亞......」


    微弱的求救聲響起。


    諾亞耳朵動了動,嘖命真大。


    慕柒虛弱又驚喜:


    「你......是來救我的麽?」


    他一動不敢動,腹部被鋼筋穿透,血浸泡透了身下的磚石,被碾壓在裏麵的下肢不知道怎麽樣了。


    諾亞上下打量了一眼,幸災樂禍地想:


    呀咧呀咧,估計完全不能用了。


    「慕柒閣下,我好怕啊,我是直接把鋼筋拔出來麽?」


    諾亞彎下腰,滿臉擔憂地詢問,眼角還掛上了真誠的淚珠。


    「不,先幫我拿藥劑,在我衣兜裏。」


    他艱難地喘了口氣,血腥氣在肺腑燃燒著,每一下唿吸都痛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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