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劍看著他,道:“是我,但值得這麽高興?”


    顧修聞言一怔,隨即眼淚流淌下來了。


    他艱難的從床上支撐起來。


    他重重的咳嗽一聲,隨即靠在牆上,發幹的嘴角牽扯出笑容,道:“你是爹的兒子,爹見到你,自然高興……”


    顧劍皺眉,道:“別自稱爹,你配?”


    顧修聞言身軀震了震,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看著顧劍,神色變得痛苦了幾分,道:“對不起,劍兒。對不起……”


    “當年,我不是有意丟棄你……但我沒辦法,沒辦法啊……”


    丟棄自己的親生孩子,竟說沒辦法。


    顧劍冷笑道:“那我聽聽看,是什麽樣的事,會迫使你做出那樣的決定。”


    顧修聞言,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接著痛恨起來,道:“是駱冰,駱冰那賤人威脅我。”


    “她說不將你趕出去,她就打掉腹裏的孩子。”


    “我以為那是我親生孩子,我舍不得,舍不得……”


    顧劍知道,他口中的駱冰,就是顧雪的娘。


    是那個賤女人。


    接著,顧劍冷笑,道:“因為舍不得,所以你要拋棄另一個親生孩子?”


    顧修沉默。


    他看著眼前和自己年輕時相似的臉,更多的眼淚,從他瘦骨嶙峋的臉上落了下來。


    他顫著沙啞的聲音,道:“對不起,劍兒。那時候……我以為,你不是我親生的。”


    顧劍:“???”


    顧修又道:“你一定很疑惑。但這事,要從你娘說起……”


    顧劍臉色微微一沉。


    他意思是說他娘不潔?


    “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顧劍冷冷的開口,心中已生出了些許的怒意。


    母親在他心中是世上最完美的人。


    容不得任何人汙蔑。


    顧修看到了顧劍的神色變化,虛弱的解釋道:“劍兒,你別想太多。你娘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錯的是我……”


    “你娘太優秀了,優秀到讓我懷疑,她就是上界的仙子下凡。”


    “我們雖一見鍾情,但我時常會問自己,你娘憑什麽看上我。”


    “再加上你沒有足月出生,我就想的更多。”


    “後來我遇到駱冰,她一直挑撥。說你娘,是帶著球跑出來的。”


    “我也是傻,竟相信了她的話。”


    “我不應該……”


    說著說著,顧修的臉上落下了眼淚。


    他痛苦不已。


    都是那個賤女人。


    明明是她自己不潔,卻汙蔑他的妻子。


    然而他竟相信了。


    那位對自己始終如一的妻子,他不相信,去相信一個水性楊花的賤人。


    而顧劍是否親生,以前他看不透。


    但如今,眼前顧劍和自己年輕時相似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的身上流淌著自己的血。


    顧修斷斷續續的說著。


    他很激動,一會兒說自己不是人,冤枉了妻子,一會兒罵那個欺騙他的人。


    時而牽扯到傷口,又發出了痛苦的悶哼。


    聽著這些,顧劍隻覺得可笑。


    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一個連自己妻子都不相信的人,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顧劍看向了顧修,“看來,你不但不配做父親,也不配做丈夫。”


    顧修的身軀震了一下,又痛苦起來。


    顧劍簡單的話,猶如一柄刀,插入了他的心口。


    顧劍又道:“說說吧,我娘到底是什麽樣一個人。為什麽你說她就像下凡的仙子?”


    聽得顧劍提起去世的妻子,顧修的臉上露出了懷念之色。


    他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愧疚和後悔。


    是那樣完美的妻子,可他卻最終失去她。


    接著,顧修又重重的咳嗽起來。


    那咳嗽的模樣非常嚇人,就仿佛下一刻,就會將肺給咳出來。


    顧修咳了好久,才停下來。


    看著顧劍用商量的語氣,道:“劍兒,能不能先讓我喝口水……”


    顧劍皺了皺眉。


    他心中一動,從儲物寶中,取出了一個盛著靈泉的葫蘆。


    顧劍將葫蘆遞給了顧修。


    顧修吃力的將葫蘆的蓋子打開,然後捧著葫蘆,仰起頭喝了一口。


    隨後他喘了口氣,極為虛弱的繼續說了起來。


    “劍兒,第一次和你娘相遇,是在打獵的時候。你娘受了傷,我便將她帶迴了九宮村。”


    “我們一見鍾情,隨後的感情更濃厚,在她傷好了以後,就成了婚。”


    “但你娘卻極為神秘。她時常會拿著一塊玉佩出門,又對著玉佩說著什麽。那時我不知那是什麽玉佩。花了很長的時間,我才知道,是一塊傳訊玉佩。”


    “它能夠用它聯係,對麵的人。”


    “那時我以為,你娘聯係的是那些大家族的公子。”


    “直到很久之後,直到你娘去世多年。我才在她留給我的一份書信中明白。你娘來自一個大家族,與你娘聯係的,是你外公。”


    外公?


    顧劍怔了怔。


    原來這個世上,他還有外公。


    被遺棄了太久,他都忘記了自己也有外公。


    顧修歎了口氣,又道:“你娘當年被逼婚,從她的家族跑出來,那些年,你外公一直希望你娘迴去。所以會用傳訊玉牌聯係她。但你娘,卻都沒有答應。”


    逼婚?


    顧劍皺眉,聽著顧修的話,他明白了一些當年的真相。


    但光是想想那景象,顧劍都為母親不值。


    因為被逼婚,她從自己的家族中跑出來。


    她遇到眼前的人,以為遇到了真愛,可最終落到那樣的結局!


    顧劍又問道:“娘所在的是什麽家族?這家族在何處,還有是何人逼婚?”


    顧修搖了搖頭,道:“不知。你娘隻說了不是人域的家族,具體你娘沒有在書信中沒有說。”


    不是人域的家族?


    顧劍愕然。


    顧劍知道,這片天武大陸很大很大。


    除了人域,在人域之外,還有許許多多大小不一的地域。


    顧嗎又問道:“那我娘留下書信給你的目的是?”


    顧修淒慘一笑,道:“她想向我證明她的清白。她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顧劍聞言痛心不已,拳頭也握緊起來。


    對待一個不相信自己的人,何須要去證明。


    看著顧劍的樣子,顧修痛苦不已,悔恨道:“你娘去世多年之後,我才看到那份書信。若早一點看到,絕對不會將你送走。”


    “劍兒,我錯了。爹知道,你是我的親生兒子,爹對不起你娘倆。爹錯了……”


    顧修哭了。


    顧劍牙齒卻緊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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