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男孩不知跑了多少路。


    雪地中,他一次次的摔倒,還滾下了山坡,都沒有追上大氅男人。


    黑夜來臨,小男孩倒在雪地上哭了起來,哭的聲嘶力竭。


    但沒有任何迴應。


    黑夜的雪地中,小小的少年凍的小臉通紅,害怕而無助。


    但在哭完了以後,他又爬起身,安慰自己。


    “爹爹或許,真的去買玩具了。”


    “我這樣不聽話,等他迴來的時候,可能又會打我的……”


    “我現在去廟裏麵,等他迴來。爹爹若是迴來,找不到我,一樣會打我……”


    小小的顧劍吃力的爬起身,然後借著月光,一步一晃,艱難原路返迴。


    他的小臉被凍的通紅,黑夜中的背影孤獨而無助。


    看著這一切,葉傾城捂住了嘴,但她還是忍不住的哭出了聲。


    看的出,大氅男子對顧劍並不好,時常還會體罰他。


    可是他依然那麽乖,那麽懂事,懂事的讓葉傾城感到心疼。


    “天下竟有這麽狠心的父親,親手將自己的孩子拋棄。”


    葉傾城喃喃自語,看著小小的顧劍一步一搖在雪地裏行走,心疼到了極致。


    她看著他一直迴到破廟。


    “爹爹一定會迴來,帶來好玩的玩具。”


    迴到破廟後,小男孩又安慰自己,他給自己打氣,又似乎在欺騙自己。


    接下來的幾天,每一天小男孩都在破廟中,看著風雪,等著大氅男人迴來。


    第三天的時候,幹糧就已經吃完了。


    可是,他還在等。


    還在等。


    就仿佛這樣等下去,能等到爹爹。


    繼續等下去,就能等到他。


    可是一星期後,大氅男人都沒有迴來。


    小男孩的目光也漸漸從希望變成了絕望。


    風雪天,因為沒東西吃,小男孩隻能喝一些雪化掉的水。


    他的身上沒有力氣,每一天都無力的躺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哭,哭累了睡。


    半夜的時候,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卻又一次次的被驚醒。


    似乎做了一些噩夢,在醒來後,他繼續哭。


    一會兒喊著爹爹不要打我,一會兒喊著爹爹不要拋棄我。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半個月。


    由於沒東西吃,小男孩已經瘦成了皮包骨。


    他也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徹底被爹爹無情的拋棄。


    他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隻是躺在破廟中,雙目無神的望著門外。


    他依然在等待。


    但等待的,可能已不是爹爹。


    而是寒風。


    等待寒風,將他帶走。


    希望下輩子不再做一個被至親拋棄的孩子。


    寒風唿唿吹著,三歲的孩童獨自一人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時間又不知過了多久。


    一位氣質如仙的女子,緩步從破廟外走了進來,也漸漸映入了男孩的眼簾。


    看著這一切的葉傾城,再次湧出了眼淚。


    因為,那是她自己。


    終於來了!


    “這麽久,我才來麽?我以為劍兒才餓了三天的。可是竟然這麽久。”


    葉傾城自語,又繼續看向了補天神鏡。


    由於補天神鏡中的流速不同,還可以憑借著自己的心念,令畫麵快進。


    神鏡中的小顧劍在破廟中度過了半個月。


    葉傾城這兒,僅僅隻有不到一炷香時間。


    但葉傾城依然能感受到當時,小顧劍的絕望和無助。


    片刻後,葉傾城聽到了補天鏡中的自己,和小顧劍的對話。


    “叫什麽名字?”


    “我顧……劍。”


    “資質不錯,難得的武學奇才,我想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可以吃飽飯嗎?”


    葉傾城道:“可以的。”


    “那好,大姐姐……”


    “叫師尊。”


    “是,師尊……”


    片刻後,鏡子中的葉傾城升起了火,又給了小顧劍喂服了一滴靈露。


    小小的顧劍餓的不成人樣的身軀,多了一絲生機。


    葉傾城又取出幹糧給他吃。


    看著他大口大口的吞著饅頭,葉傾城又道,“為何一個人在這兒,還餓成這樣,你父母呢。”


    小男孩頓時湧出了眼淚,淚水滴在饅頭上,隨即道:“爹爹……和我走散了。”


    鏡子中的葉傾城看著他,沒有再說什麽。


    修煉近千年。


    她看多了人間疾苦。


    她看穿了是小小的孩童,被至親拋棄。


    “跟我走吧,為師不會拋下你。”


    “謝謝師尊,受弟子一拜。”


    小小的顧劍恢複了一些力氣後,給葉傾城磕頭。


    看著這一幕,葉傾城感動不已。


    她知道,往後顧劍對她那麽好,都是因為這一天。


    曾經,葉傾城沒有在意。


    但此刻,通過補天月神鏡。


    她分明從懂事的小顧劍的眼中,看到了諸多情緒。


    她隻是隨意的收他為徒,但在他心中如同再造之恩。


    隻是葉傾城很疑惑。


    為何鏡中的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溫柔。


    自己收顧劍為徒,似乎也不是為了幫他。


    僅僅是因為看中他的天賦?


    不過,很快葉傾城說服了自己。


    “這很正常,畢竟,那是我和劍兒初次見麵,沒有什麽感情基礎。我也不是聖人,後麵會好的。”


    想到這兒,葉傾城繼續往補天月神鏡中注入了靈力。


    鏡子中的時間開始加速。


    一幕幕景象,呈現在了葉傾城眼中。


    畫麵中的顧劍雖然很小,但是很懂事,也很會討她歡心。


    很小的時候,就給她製作小小的禮物。


    葉傾城也看到,鏡子中與顧劍相處的自己,也漸漸多了笑容。


    似乎感到收了這個弟子非常值得。


    八歲那年,顧劍覺醒了至尊骨。


    鏡子中,葉傾城的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劍兒,我沒有看錯你。你天賦真的是驚人,如今,覺醒了至尊骨。他日你必將成為至尊。為師希望,你長大成人後,能夠守護你所在的宗門!”


    八歲的顧劍已經有了少年劍客的氣勢。


    他穿著劍客袍,意氣風發,有了少年天驕的模樣!


    他用稚嫩而清脆的聲音道:“師尊,放心吧!飄渺宗就是我的家,我一定會守護好飄渺宗!”


    “嗯,既然如此,為師便將飄渺聖訣傳授給你!這是我飄渺峰飄渺宗的至高絕學。”


    少年顧劍,道:“多謝師尊,弟子一定不辜負師尊!”


    鏡子外,葉傾城一臉欣慰,道:“劍兒真是懂事,從八歲開始,就知道要守護宗門。”


    隻是一想到此刻的顧劍,葉傾城又是悲從中來。


    人生若隻如初見。


    她想,她和劍兒關係,若是能迴到原來,那該多好。


    “在隨後的兩年,我又收了如煙,幼薇,以及塵兒為徒。我親自教導劍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劍兒會不會是因此,才漸漸與我疏遠,埋下了離開的種子?”


    葉傾城自言自語,又繼續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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