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今日天黑之前燕恆就會迴到京中。


    暮色時分,果真遠遠見到一個熟悉身影。


    快馬而來,一向平淡冷漠的麵容,此刻,雖隔的有些遠,還是能看清麵容變化,疲憊之色不要太過明顯,想必他是才一收到消息便趕著迴來了。


    雲裳眼前漸漸變得模糊,那雙眸子似是能看透前世今生。


    從迴來,這是她第一次見燕恆。


    變了又像沒變。


    「阿恆哥。」雲裳強忍聲音裏的顫意,喚出那句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喚過的稱唿。


    燕恆卻從始自終都沒有停下,快馬入城。


    *


    燕恆入相府,府內下人一見到他臉色慘白,撒腿就往正廳跑。


    此刻,他麵色陰沉,尋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去,謝靖在百姓心中名聲極好,又是善心又是捨得給災民捐銀子,還有人稱唿他為活菩薩。


    卻無人知,相府有地下牢獄。


    若是人進了那裏不死也得瘋殘,手段極其狠辣。


    而燕恆,都是在上一世快死之時才知曉的。


    知曉本該死了的謝譚幽卻被困了足足三月,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不想承認的。


    可又不得不承認。


    他的確心疼了。


    所以,在最後,他以死換她一個自由身。


    「主子。」黑雲從蘭香院出來便見到燕恆,心頭一顆大石總算放下。


    燕恆走進黑漆漆一片的牢獄之中,裏麵的壓抑的氣息都讓他沒忍住皺了皺眉,前方傳來嬉笑之聲,他步伐放快了些。


    聲音近了,就在耳畔。


    而他,也看清了麵前景象。


    謝譚幽被浸泡在水中,一襲白衣全是血,就連水都被染成了紅色,讓人一時分不清是那水本就是這個顏色還是這都是謝譚幽的血。


    慘白的小臉歪朝一邊,安詳的閉著眼。


    不遠處,謝音柔手持飛鏢一次一次朝謝譚幽扔去,飛鏢沒入手臂都沒能讓謝譚幽動上一動。


    燕恆腳底生起涼意,整個人就跟呆住了一樣,一動都動不了,喉頭髮疼的厲害,想張口喚她都喚不出。


    重影疊疊。


    他仿佛又看到了上一世,安安靜靜躺在棺槨裏的謝譚幽,似乎也是這般的安詳。


    她還是死了。


    餘光瞥見謝音柔又拿起飛鏢要扔謝譚幽,燕恆抽出黑雲手上持的劍,寒光一閃,鮮血四濺。


    一隻血淋淋的胳膊飛到水牢中,不過一瞬,水中顏色更加鮮紅。


    燕恆斬斷鐵鏈,將謝譚幽抱出水牢,看著她狼狽破碎的模樣,心口一縮,抬手輕輕替她擦去臉頰上的髒汙血跡。


    「沒事了。」他聲音暗啞又似是在哄鬧脾氣的小孩:「我帶你迴去。」


    謝譚幽陷入很深很深的漩渦,怎麽都出不去,耳畔忽而傳來燕恆的聲音,似是一雙大手,拉著她一點一點出深淵。


    她睫毛顫了顫,疲憊的睜不開眼,隻能憑自身感受。


    「燕恆。」她聲音氣若遊絲:「是你嗎。」


    第28章


    「燕恆,是你嗎。」


    燕恆瞳孔輕顫,垂下眸去。


    直到確認謝譚幽剛才是真的說話了,心頭悶悶之感散去些,手心不自覺的收緊,將她抱的更緊些。


    「是我。」


    「我在。」


    「我迴來了。」


    他迴了她三句,讓她可以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他真的來了。


    燕恆道:「我帶你迴去。」


    「好。」謝譚幽語音沙啞的哽咽。


    後麵,謝音柔慘叫聲一聲大過一聲,由其看著自己不停冒血的斷臂,她雙眸充血,流下血淚,驚慌恐懼,身旁的護衛反應過來忙扯下衣袍一角給她包紮,可輕輕一觸碰,便疼的暈厥過去。


    「把人帶迴王府。」燕恆聲音冷冽,一字一句都似一把利刃。


    區區牢獄,燕王府亦有。


    京中諸人為何怕燕恆。


    其一便是他冷,又殺人如麻。


    其二,便是燕王府的牢獄,有人稱之為煉獄之地。


    一年前的陳公國嫡女膽敢妄圖給燕恆下藥,被發現後便是進了那,再次出來便隻剩森森白骨,後來,便是陳公國全府被屠殺。


    以至於,京中諸多貴女再傾慕燕恆,也從不敢有人打他的心思。


    *


    燕恆將謝譚幽抱迴了蘭香院。


    在蘭香院門口遇見等候多時的雲啟,雲啟見他,忽的挑唇笑了,語氣裏是難以抑製的興奮:「燕王這次倒是來的及時。」


    「不過呢。」雲啟說著,似低嘆一聲:「將死之人,你又能保她多久呢。」


    「你還能再沒用點嗎?」燕恆神情是難掩的暴戾,「除了用無辜之人達到自己的目的,你還會什麽?」


    「管用就行。」雲啟道:「燕王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保她之命。」


    「不過是受製於人罷了。」


    「可那又何妨?」燕恆冷笑:「本王死了都能保她一生無虞。」


    「倒是你,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將你身上那點作用發揮到最大,才能讓本王留你的狗命再久些。」


    雲啟臉色一沉,嗤笑:「燕恆,你是有病嗎?怎麽?你們燕家的男子都如此的低賤嗎?一棵樹上吊死便也就算了,對方還不是一棵好樹,而是一把鋒利的刀,割了你一次又一次,你還上趕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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