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有點想見聞柏聲了。


    那天晚上的事誰都沒提,就這麽揭過了。


    第二天,兩人心照不宣地和好了,和平相處了一周。


    外麵連續響了幾聲悶雷,天陰沉沉的,一看就要下雨了。


    今天語文老師請假了,下節課改成了自習。


    正是下課時間,周圍的人都出去活動了,隻剩零星幾個還紮在座位上。


    程子爭趴在桌上,腦袋上翹起來的呆毛有點蔫。


    聞柏聲端正地坐著,低頭不知道在寫什麽。


    不過,他們的心思都沒在學習上。


    程子爭第不知道幾次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又把目光收了迴來。


    手裏的筆頓了一下,聞柏聲垂下眼睫,眸底深處浮上星點笑意,他沒說話也沒轉頭,默默地享受著某人的目光。


    終於,像是忍無可忍了一樣,程子爭戳了身邊的人一下,用極不在意的語氣道:「喂,我們加個微信。」


    嘴上是不在意,但他的餘光卻偷偷瞥著聞柏聲的表情。


    聞柏聲怔了怔,轉頭道:「我沒有微信。」


    程子爭收迴目光,淡淡地「哦」了一聲,「不加就算了。」


    其實他也沒有很想加。


    見他誤會了,聞柏聲解釋道:「我不是不願意加,我沒有智慧型手機,隻有老人機。」


    像是怕程子爭不信,他把書包裏的老人機拿了出來。


    老人機比巴掌小一點,通體紅色,銀色的九宮格按鍵很大,整體看上去又硬又沉,是老人機中最古舊的那種款式。


    聞柏聲認真解釋道:「它隻能打電話接簡訊,不能上網。」


    程子爭摸了摸鼻子,內心那點剛浮上來的陰鬱一掃而光了,「哦。」


    「那算了。」


    話音剛落,衣角被輕輕地拽了一下。


    他低頭一看,聞柏聲又拉著他的衣服。


    程子爭忍不住想,這人是有什麽怪癖嗎?


    就這麽喜歡拉人的衣服?


    聞柏聲又重複了一遍,「老人機可以打電話和發信息。」


    「可以存一下你的電話嗎?」


    「我想找你。」他總是這樣直白又認真。


    程子爭咳了一聲,「找我幹嘛?」


    聞柏聲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委屈,「沒事就不可以找你聊天麽?」


    程子爭一頓,那句「別打擾我很忙」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煩躁地揉了揉發紅的耳根,把他的號碼寫在紙上,遞了過去,道:「隨便你,沒話費了別怪我。」


    聞柏聲接過紙條,認真道:「謝謝你願意和我聊天,你真好。」


    短促地對視了一眼,程子爭別開眼睛,罵人的話一下子就說不出口了。


    原本就粉色的耳朵更紅了。


    他動了動唇,過了好久才小聲地罵了一句:「神經病。」


    第9章 又生氣了


    感覺臉上沒那麽熱了,程子爭咳了一聲。


    聞柏聲第一時間看了過去,「怎麽了?」


    兩人的目光相撞,程子爭一怔。


    這是他第一次那麽認真地看聞柏聲。


    他的眼皮很薄,眸色深黑,眼尾微微下垂,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很漠然,冷淡的目光中帶著生人勿近的冰冷疏離,看過來的時候還有幾分晦暗。


    隻是對視一眼,就像跌進了一潭深不見底的漩渦。


    他……還挺好看的。


    程子爭忍不住想。


    「怎麽了?」見他一直不說話,聞柏聲問道。


    程子爭別開了目光,道:「我有件事要問你。」


    聞柏聲:「什麽事?」


    程子爭沉默了兩秒,問出了那個困擾了他很久的問題,「你幹嘛跟老劉說想跟我一起坐?」


    說完,他抬起眼睛,悄悄用餘光瞄著聞柏聲,心跳如擂鼓。


    聞柏聲並沒有第一時間迴答。


    他的喉結上下攢動,似乎有些難說出口。


    見他迴答得那麽艱難,程子爭的眉心微跳,用狀似不在意的口吻道:「有什麽不能說的理由?」


    下一秒,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程子爭:「算了,你不想說就算了。」


    聞柏聲:「因為你學習積極認真。」


    程子爭一愣。


    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麽,他臉上的神色一僵。


    見他沉默著不說話,聞柏聲問道:「怎麽了?」


    程子爭迴過神,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沒什麽。」


    躁動的心突然就平靜下來了,從前那些瘋狂滋長叫囂的心思一瞬間枯萎了。


    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他忽然就覺得沒什麽意思。


    原來是因為他平時學習認真,聞柏聲才去向班主任申請和他坐在一起。


    不過想想也是,這倒是很符合聞柏聲這個年級第一的做法。


    可笑的是,他居然還以為……


    程子爭深吸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


    他還真是多此一舉。


    不是這個理由,還能是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比較燥熱,程子爭突然覺得心口有點悶。


    他轉頭看著聞柏聲,禮貌又疏離地笑道:「謝謝你的誇獎。」


    「我學習確實挺認真的。」


    聞柏聲遲疑道:「你……」


    程子爭不再看他,扭頭從桌子裏抽出了一本物理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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