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眉輕掃春露含,朱唇微啟櫻珠綻。眼眸流轉秋波漾,青絲如瀑肩垂漫。


    從車廂內探出頭的商夜看著跪在一旁的少婦,眼前猛地一亮,隻覺自己像是西門慶遇到了小娘子,暗暗激動。


    “我們是不是哪裏見過?”


    “陛下,這是末將兒媳婦馬貞。”看到商夜有些饑渴的模樣,石野心中一緊,趕忙解釋一聲。


    啪~~


    心碎的聲音。


    聽到名花有主,商夜那顆蠢蠢欲動的心當場夭折。


    罷了,


    漫漫長夜心紛飛,唯有五指胯下揮。


    這都是命啊!


    “起來吧,朕不是已經給你公公平反了麽,你跪在這裏幹嘛?”聽到女子讓自己平冤,商夜看了眼石野。


    “奴家拜見陛下,奴家懇請陛下重審龍門關守將馬異通敵賣國一案,家父冤啊!”


    聽到自家公公稱唿那個年輕人為陛下,馬貞飛快叩頭懇求道,言語之中帶著哭腔。


    “馬異?”商夜腦中想起了自己看過這個案子卷宗。


    “此案證據確鑿,刑部、大理寺重審過你父親,沒有屈打成招,反倒你父親自己認罪了,何來冤案一說?”


    “陛下,若說其他罪名,奴家或許不能為家父辯解,但要講通敵賣國,奴家一萬個不相信。


    家父自小教育我們家國情懷,每每想到天狼人為禍邊關,邊民慘遭屠戮,家父夙夜難眠,隻恨不得灑血沙場。


    這樣一個人,如何能犯得下通敵叛國大罪,這可比殺了他還難啊!”


    馬貞的話讓石野心中沉重,被冤枉的感覺他豈能不知。


    於是忙跳下了馬車,屈膝跪在地上:“陛下,此事末將也覺得蹊蹺,本想找機會向陛下求情,馬家世代忠良,馬異的人品末將是信得過的,不然也不會結為親家,此時隻怕…有些誤會。”


    “公公~~”見石野這般作保,馬貞不由內疚。


    石野才從牢中放出來沒多久,此時這般,隻怕會讓他在陛下麵前形象大減,但一想到自家父親被關在暗無天日的死牢,她心急如焚。


    “奇怪了,既然是忠臣為什麽要通敵,難道是為了殺敵不成?”車廂內的竇三伸出了頭,忍不住憨憨說道。


    話音剛落,左右兩邊各伸出一雙手,緊緊捂住了他的嘴巴。


    “陛下恕罪,俺弟……”竇大臉色尷尬。


    “等等!”商夜身體猛地一僵,赫然轉頭看向被捂緊嘴巴的竇三,“你剛才說什麽?為了殺敵而通敵!”


    商夜眼中光芒大亮,忍不住拍了自己的腦袋:“朕怎麽就沒想到呢!”


    見馬車邊石野、馬貞望著自己,他徑直開口:“馬異被關在哪裏?”


    “刑部死牢!”


    “走!去死牢提審馬異。”


    ——


    刑部大牢之中。


    商夜看著雖是蓬頭垢麵,但行動卻如常人的馬異露出了驚奇之色。


    一個死牢的犯人,沒有被斬首卻隻是關在這裏數年之久的人,而且還有如此的精氣神,這相當不對勁。


    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掌管大牢的司獄長,露出不解。


    “小人司獄長正典見過陛下!”


    “有人關照過馬異?”


    “有!”


    正典的坦誠出乎商夜的預料,幾雙眼睛頓時落在了前者的身上。


    “誰?”


    “太上皇陛下。”


    “商靳?!”商夜忍不住疑惑出聲。


    “咳咳咳~~~”一旁的賴勞猛地咳嗽起來,大庭廣眾之下直唿自家父皇名諱,這可不是大商陛下該有的孝道。


    商夜沒好氣踹了一腳賴勞:“別打岔,要咳死一邊去~~”


    “商…太上皇這是為了什麽?”


    這句話把正典給問住了,忍不住看向一旁國色天香的馬貞,臉上露出這還用想的表情。


    “……”


    商夜愣了一下,隨後哭笑不得。


    ——好人妻的商靳,你他娘的還真是要將天下美人一鍋端啊。


    這時馬貞哭哭啼啼抱住馬異解釋起來:“宮中派人曾找過奴家,奴家自然不肯,然後公公便也出事了……”


    商夜倒吸一口涼氣,


    媽呀!


    這石野被冤枉一事裏頭還有商靳這老色棍在縱容啊,活該現在中風,這下不能再禍害別人了!


    這麽說的話,這馬異的案子多半是有冤屈了。


    商夜心中大怒,這大理寺跟刑部是吃屎的麽,這麽多疑點都沒發現!


    “賴勞,傳旨擢升狄仁傑為大理寺丞,告訴大理寺卿白不易這幫人,案子再審不清楚,朕便削了他們的官職!”


    “遵旨!”賴勞急忙應道,心中對狄仁傑充滿了羨慕。


    十一歲的正六品,聞所未聞啊!


    見商夜發怒,馬貞趕忙衝自家父親說道:“爹,陛下當麵詢問你的案子,若是有什麽冤屈趕緊說出來,陛下深明大義,絕不會讓無辜之人蒙冤下獄。”


    馬異看向商夜,卻是出乎意料吐出一句。


    “罪將害死了手下官兵,死不足惜,沒什麽好辯解的。”


    這話一句,馬貞踉蹌地跌坐在地。


    “爹,他們說你通敵叛國,我不信,寧願告禦狀也為您伸張正義,你怎麽……”馬貞含淚問道。


    “貞兒,別說了,一切都是為父咎由自取,那些死在瓦房溝的弟兄,他們都是我害死的啊,我有什麽臉麵說自己沒罪!”


    這時,牢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龍衛押著一個身穿囚服的男人走了進來,看到牢房中的商夜後,他眼神之中露出了驚恐。


    商夜坐在唯一一張木凳上,指著馬異緩緩開口了:“孫楚,又見麵了!朕問你,你可認識他。”


    “不認識。”孫楚聞言連忙搖頭。


    “不認識?他的案件可是兵部、刑部、大理寺都有參與審訊,朕沒記錯的話,你這個兵部侍郎可是上折子要求嚴懲馬異通敵叛國。”


    “不記得了!”孫楚搖了搖頭,一問三不知。


    “哼~不見棺材不落淚,拖下去好好審。”商夜沒什麽耐心,直接一揮手衝龍衛下令。


    “商夜,你個狗皇帝言而無信,不得好死!”


    孫楚此時恨極了商夜,原以為自己捐了全部家產就能活命,離開京都遠走他鄉。


    沒想到當天夜裏,禁軍衝入孫府,將他們孫家上下全部抓了下獄。


    “你們孫家惡貫滿盈,孫家子嗣身上背負的十多條人命,朕若是饒了你們,如何麵對那些無辜百姓!


    隻要你們說出實情,朕便給你們個痛快!”商夜冷冷說道。


    “商夜!”孫楚低吼起來,眼中露出猙獰,“你的皇位坐不了多久了,我們孫府的人都會在底下等著你!哈哈哈哈”


    “朕喜歡你的挑釁!”商夜看著孫楚不怒反笑,轉頭對賴勞吩咐起來,“去喊遲鳴來,就說有人想看才藝了。”


    ……


    僅僅一炷香後,隻剩下半條命的孫楚被拖到了商夜麵前。


    遲鳴很是不滿意說道:“陛下,他招了,還以為多硬氣,就這……”


    孫楚此時看向遲鳴就像看到惡鬼,那些殘酷的審訊工具,他隻是掃了一眼,便感覺靈魂發寒,身體便控製不住的害怕。


    此時商夜問什麽便答什麽,再不敢多說之前的硬話。


    馬異聽到自己投降天狼軍來誘敵深入的計謀,是被當時的副將衛雄主動告知給天狼軍,這才導致在關外埋伏的數千官兵被一鍋端,當場發瘋了。


    “你們怎麽敢……怎麽敢的,那是數千條性命啊,就因為我擋了衛雄的官路,便讓無辜的將士戰死邊關!!你們這群狗娘養的!!!”


    他紅著眼三步便衝到了孫楚的麵前,一把抓向對方的脖子。


    “阻止他,孫楚還不能死。”商夜急急說道。


    離馬異最近的遲鳴動了!


    他一把抓住馬異的胳膊,企圖控製他的行動,卻不想一股巨力反倒將他身子給推開。


    “好大的力氣!”遲鳴驚駭。


    竇三同樣從後麵用雙手固定住了馬異的兩隻胳膊,暴怒的馬異動彈不得,卻是猛地向後頭擊,將竇三撞得頭冒金星。


    “馬異!住手!!”商夜暴喝聲響徹牢房,“殺手無縛雞之力的孫楚算什麽本事,你若要給你的弟兄們報仇,衛雄才是幕後的真兇。”


    馬異聞言呆住了,而後跌坐在地上,猶如一個孩童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哭了一陣,馬異又爬了起來跪在商夜跟前,重重磕了一個頭:“陛下,求您為龍門衛數千將士主持公道,將罪首衛雄緝拿,以告慰弟兄們的在天之靈 !”


    商夜看著他,眼中露出鄭重之色:“朕問你,給你領兵的機會,你還能上陣殺敵否?”


    這話讓馬異愣在原地,半天才擠出一句:“陛下還敢讓我領兵?”


    商夜笑了,莫名其妙迴了一句:


    “有一個人跟你一樣,用自己的清白做了賭注,如今他孤立無援,朕要讓他迴來,因為朕還欠他……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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