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了,沒幾天活頭了,但她還是不想死。


    顧南音伸了個懶腰,一臉的雲淡風輕:「今日我是被顧小姐請過來做客的,原以為會是什麽安靜祥和的氣氛,卻沒想到你們說的句句都是本王妃不愛聽的。」


    她走到顧青蓮麵前,拿出手帕蓋在手上,嫌棄地挑起了顧青蓮的下巴:「是不是我脾氣太好了,才會讓你們一個個的都覺得我軟弱可欺?」


    顧青蓮沒吭聲,隻是用憤恨的目光看著她。


    「真想把你這雙眼珠子挖出來。」


    顧南音的語氣輕飄飄的,仿佛隻是隨口一說,可不知道為什麽,顧青蓮就是覺得,她是真的這麽想。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本王妃雖然不在意名聲,卻也不想為了你們這些狗東西,背一個心狠手辣的罵名。」


    她的手捏著顧青蓮的下巴,就在顧青蓮以為她要鬆開自己時,顧南音卻突然一個用力,直接將她的下巴卸了下來。


    「啊。」她的動作很快,顧青蓮隻覺得一陣劇痛,等反應過來,已是不能說話了。


    顧南音用手帕擦了擦手,利落地轉過身,走到顧遠遙麵前,顧遠遙被方才那一幕嚇到了,連忙往後退。


    「顧大人,我對你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懶得再同你們做戲,今日我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立刻將顧青蓮嫁出去。顧青蓮身份卑賤,品行惡劣,這在整個都城裏都是出了名的,雖然就是她想嫁,也無人敢娶。」


    「但是呢,方才顧大人有句話說得對,再怎麽說我也是她的姐姐,她的終身大事我不會坐視不管。我想好了一段良緣,這個人恰好你們也認識-方玄,我打聽過了,他還未婚配,年紀上也跟顧小姐相仿,這兩人不管從相貌,到品性,都再合適不過了。」


    渣男賤女,天生一對。


    顧青蓮發不出聲音,隻能死死地盯著她,顧南音渾不在意。


    她甚至還悠然地坐了下來:「我不管顧大人如何辦,是威逼也好,利誘也罷,總之一定要促成這門親事。三日之內,我要見到顧青蓮出嫁。」


    「簡直是胡說八道。」顧遠遙瞪著她,「這不可能。」


    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兒,怎麽能嫁給一個芝麻小官,而且還是顧南音不要的男人。


    「別著急啊,」顧南音還是笑,「聽我把話說完了,顧大人再決定也不遲。」


    「這第二條路嘛,可就不太好看了。」顧南音換了個姿勢,施施然地開口,「顧大人年紀大了,我琢磨著,也該是安享晚年的時候了。我會讓王爺準備一份罷官的聖旨,三日後在朝堂上當眾宣讀。」


    「然後,」顧南音低頭撫摸著自己的指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說什麽無關緊要的小事,「顧大人就可以帶著家人迴老家,這一輩子都不能再踏入都城一步。」


    「顧大人勞碌了一輩子,臨死之前還能迴鄉下喂喂豬,種種菜,以一個平頭百姓的身份,過一過自在的田園生活,這樣的日子,顧大人想必會很喜歡吧。」


    若說顧遠遙聽到她給的第一條路是不滿,那現在他的心裏就隻剩下懼怕了。


    「你,」顧遠遙的聲音有些抖,「王爺豈會聽你這等婦人的意見?」


    顧南音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一下一下也敲在了顧遠遙的心上。


    「顧大人何必自欺欺人,你之所以讓我出麵納顧青蓮進府,不就是看準了王爺聽我的話嗎?父女一場,我還是要奉勸顧大人一句,千萬要做好心理準備,不然到時在朝堂上丟了臉,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不過我想著,顧大人應該也不會在意吧。一迴生二迴熟,都有過當眾被休棄的經歷了,作為墨月國第一個被休棄的男子,這當著滿朝同僚的麵,當眾被罷官,想來顧大人也不會覺得如何吧?」


    第217章 人性的醜陋


    顧遠遙緊緊地盯著顧南音,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絲玩笑的痕跡。


    可是沒有,顧南音的表情告訴他,她是認真的。


    她一點兒也不在乎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若是不按她的話做,她真的會讓自己在滿朝同僚麵前丟盡顏麵。


    顧遠遙一直以為自己很喜歡心愛之人所出的小女兒,這麽多年但凡小女兒想要的,隻要他力所能及,從不會說半個不字。


    就像這一次,顧青蓮說她喜歡攝政王,他就拉下臉麵,讓顧南音納她進府。


    雖然,他也的的確確抱了一點私心,想讓顧青蓮得到攝政王的寵愛,進而也能提攜提攜自己。


    畢竟,他想依附的太子如今已是自身難保,根本顧不上他了。


    可直到這一刻,顧南音給了他這兩個選擇,當自己最愛的女兒和仕途一起擺在他麵前時,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後者。


    世人都說衣錦還鄉,這些年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躋身朝堂之上,怎麽可能再迴老家,若是讓之前的鄉鄰看到,他還有什麽臉麵活在這世上?


    也是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他所以為的父女之情也不過如此。


    顧南音見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也不欲再多待:「我方才說的話已經夠明白了吧,這兩條路怎麽選,全憑顧大人心意。你的時間不多了,顧大人好好考慮,我也很期待你的選擇呢。」


    前一世,顧遠遙為了功名利祿,犧牲了她,她倒要看看,麵臨同樣的選擇時,顧青蓮會不會同樣成為他的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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