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喜得跟什麽一樣,半路上有人抱著女孩兒要不要?


    開始不要,隻要一個孩子就夠了,結果人家非得送,家裏養不活了,孩子爹做主了,那樣一個有擔當的山裏漢,憨厚耿直,「孩兒他娘,一個也是養,兩個也是養,咱們不差那口飯了,一兒一女湊個好!」


    挑著筐就走了,前頭一個熠月,後頭一個熠明,一兒一女養三年,送子觀音鬆了口給他們一個女兒,喜得他爹起名叫熠熠。


    大家哭的稀裏嘩啦的時候,熠明大馬金刀地坐在官帽椅上,熠熠坐在他腿上,攬著她在一邊,另一隻手放在扶手上。


    醬色的漆磨得露出木色,他聽清楚了,馬海洋這是沒後路了,他是真的非自己不可了。


    熠明自打爹沒了,性情變得太多,一夜就長大了,父親對男孩兒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那就是天,現在他就一個想法,他得頂天立地。


    一條一條列出來,「第一個,錢給我媽收著,我媽要留淌水崖也好,改嫁也好,都是我媽,我不是沒人味的孩子,我都得孝敬我媽。」


    馬海洋麻溜地爬起來,坐迴來他的馬紮上,擦一把眼淚鼻涕,「好!」


    除了他自己,其餘人心裏就劃刀片,螺旋槳一樣地攪碎了。


    熠熠捂著臉,嗷地一聲撲在他肩膀上哭天搶地,逼著眼睛不管不管地哭,真正哭的時候不是哼哼唧唧,是悶悶的嗚咽。


    熠明不管,人呢,長痛不如短痛,「第二個,我們就兄妹三個,我爹養我十一年,他是累死的得了癆病吐血,走之前讓我擔待兩個妹妹。」


    指著抱著他小腿的熠月,還有懷裏的熠熠,「我這倆妹妹,你要我走,我得帶著,她們在山裏肩不能扛,種不了地挖不了土,一個十一,一個才八歲。」


    馬海洋當然不喜歡一拖二,要開口,熠明擺擺手,「先聽我說完,帶去了我們爺倆兒好好幹,我跟你去上班,我也賺錢養活她們,給口飯就行,到年紀了就早早地讓她們嫁人,給家裏洗衣服做飯都行,隻一個,給她們轉城鎮戶口。」


    第5章 混出頭


    馬海洋眼睛就直瞪了。


    就是王守香原本悲傷無比的心,這會兒也直不楞登地燙平了,這孩子沒白疼。


    在場的一聽一個不吱聲,一聽一個脖子直。


    與其被別人為難,不如去為難別人,熠熠睜開自己朦朧的雙眼,嗓子眼裏的嗚咽聲聲下肚,這是人生參透的又一個道理。


    馬海洋多麽地強勢來到這個家裏,兩次,以謙卑的姿態幹著他願意的事情,讓王守香夜裏受了多少為難,外麵多少風言風語。


    孩子是人家的,親生的,人家要要迴去,這是天倫。


    可是她是養父母,這樣的感情怎麽讓人割捨。


    現如今好了,為難的不是她了,是馬海洋。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現如今熠明頂著一顆靈活變通的腦袋,要兼得了,馬海洋答應了,王守香以後過的就是三個孩子的日子,他要是不答應,也正好如大家都意,大概他沒沒臉再提第三次了。


    人還是要想的開,這是熠明說的第一句話兒,馬海洋滿臉的抑鬱走了,「媽,您別怪我,我想著他這個事情要解決,不能老讓咱們犯為難,隻今天他說迴去考慮考慮,咱們把話說透了,您教我們的,隻要是過日子,一定要想的開,一個勁兒的奔著好日子過。」


    跟誰過日子,都得有個奔頭,就是自己個得越來越好,人往高處走。


    有時候孩子的做法出乎父母的意料太多,以至於需要重新審視,他總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悄悄長大,王守香一個其貌不揚的女人,因為操勞而導致的其貌不揚,「你怎麽想到的?」


    想到這樣的主意,帶著你兩個妹妹進城。


    熠明就笑的很明朗,有些少年人的得意,「好日子嘛,大家過。」


    哪裏能撂下來兩個妹妹,也不能撂下來自己媽。


    王守香拍了怕熠明的胳膊,她不難過,她高興啊,「媽做飯去。」


    廚房櫃子裏麵一無所有地幹淨,上街上去買肉,走路上自己就高興,高興地掉眼淚,走幾步,眼淚甩地上,紅腫著眼但是驕傲,那時候跑那麽遠抱孩子,人家都勸著不要。


    但是她想著抱迴來就當親生的,這孩子好好對人家,你看,十一年,孩子孝順她,第一個要求,就是為她考慮的,第二個,為了兩個妹妹,心裏有這個家!


    人要的,不是錢財名利,是這一份兒心,一份被人惦記被人重視的心,換句二三十年後的話,就是被愛的人容易被治癒。


    比如說現在的王守香,她不覺得苦啊,她覺得渾身都是勁兒,那幸福感爆棚,「來兩斤肉,一刀瘦的。」


    五毛錢一斤,正好一塊錢,又送了一塊兒豬血。


    走迴去全切了,孩子們喜氣洋洋地燒鍋,熠月蔥薑摘好放在案板上,熠熠坐在那裏燒鍋,熠明看著柴火不夠了,去外麵背柴進來去。


    肉切的片兒大大的,新鮮的芸豆剛熠月摘來的頭茬兒,嫩生生的一直沒捨得等長大的,這樣紅火的一家人,肥肉進鍋的時候刺啦刺啦的香味出來。


    油脂摩擦著黑色的鐵鍋,蔥薑的味道蒸髮帶走肉的腥味,熠熠心裏想,這是一塊好豬肉。


    鍋鏟來迴地翻炒,直到肉變色了,然後放芸豆,加水,熠熠加大火燒鍋,木頭的香味也在火裏麵烘烤,燎煙夾雜著果木的味道,這成為她的人生中,最難忘的一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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