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丁頁子點頭,再見丁頁子帶來的兩個丫鬟皆是毫無所動的樣子,陳成河和佟氏的心頓時就涼了一大半。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目光中毫不掩飾無措之意。


    “既然郝府壓根不拿你當迴事,當初郝大少爺又為何同意陳原進大良米鋪裏去當管事?”陳成河蹙眉,驚愣的問道。


    丁頁子搖搖頭,攤手道:“我哪裏曉得是為何?若不是前兒個晚上相公對我說起這件事,我壓根不知道表哥進了大良米鋪。我估摸著,郝府在太和縣一向是有些聲譽,若是一丁點兒都不幫著親家,怕是要被旁人說道,所以才會有大表哥的事情吧。”


    陳成河一喜,眉目一下子舒展開來,笑著問道:“既然如此,大少爺這次總該要給陳原一次機會吧?不能一下子就一棍子打死不是?”


    丁頁子無奈的搖搖頭,道:“二舅,你好好想想,對於郝府而言,到底是生意重要,名譽重要,還是丁家這個根本就沒有絲毫影響力的親家重要?”


    陳成河跟佟氏都不傻,稍微有點兒腦子的人都知道該如何抉擇。


    那夫妻二人頓時就身子一癱,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這時,丁頁子方才有些不解的看向陳成河夫妻倆,眉頭微擰,問道:“舅舅舅母,按說你們家也不是如何的缺錢,大良米鋪的管事每個月的月例銀子也不會太少,表哥何以就這般不明白的做了偷梁換柱之事?畢竟,郝府的生意現如今能做的這麽大,自然規矩也是很嚴格的。”


    陳成河一時沒有吭聲,眉頭緊擰,眼神落向遙遠的空處,似是在考慮什麽。


    佟氏歎口氣,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的時候又瞅見丁頁子的身後站著兩個丫鬟,一時就沒有說話,隻是略有些為難的看向丁頁子,又努了努嘴。


    丁頁子會意,便對一旁的冬兒和小玉說道:“冬兒,小玉,我弟弟還在作坊裏忙著,就他一個人,你們過去看看,若是有什麽能幫的上手的地方,那就幫幫忙。你們去的時候,就說是我讓你們去的。”


    冬兒跟小玉在郝府那樣的地方長大,很快明白丁頁子的意思,是要他們兩個人迴避開呢。二人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


    佟氏感激的看了丁頁子一眼,如今陳成河唱紅臉,也就隻好她來唱白臉了。


    佟氏伸袖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歎息的說道:“頁子,你有所不知,本來你表哥也不至於為了那點銀子而做了這種蠢事,可是,他也是被逼的。”


    丁頁子還以為是大良米鋪裏有內賊,逼著陳原與他合作的呢,當下嚴肅的坐直了身子,著急的問道:“舅母,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佟氏臉色有些尷尬,似是有什麽不好意思說出口的事情。踟躕良久,她終於再次開口說道:“你表哥他……他養了個外室,頁子,你也曉得,你嫂子的性子實在是太過霸道,你哥壓根就不是她的對手,家裏的錢都在你嫂子的手裏管著呢,你哥沒有錢養外麵的女人,也就隻好偷偷摸摸的在米鋪裏順一點兒迴來了。”


    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丁頁子簡直是瞬間無語了。


    不得不說,陳成河一家子的性格都挺霸道彪悍的,都是欺軟怕硬的主,偏生陳家的那一大幫子親戚裏還真沒有人能霸道的過他,故而家族中若是有什麽大事,一般也都是陳成河做主。後來,陳原娶了媳婦,娶的是一個鐵匠家的女兒,那姑娘從小就陪著她爹打鐵,時不時的也幹一些活兒,手上的那一大把子力氣絕對不是虛的,陳原若是真的跟她鬧將起來,隻怕最後吃虧的人肯定是陳原。


    所以說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句話絕對是非常有道理!陳原就適合柳氏那樣的媳婦!就需要有一個性子更加彪悍霸道的女人管著他。


    如今,可真是有熱鬧可以看了,陳原居然背著柳氏在外麵養小老婆。


    嘖嘖……真不知道柳氏在知道陳原有小老婆的時候,時不時立刻就把陳原給打了一頓,然後去把小老婆給攆走了呢?


    丁頁子好不容易將臉上看熱鬧的笑意給壓了下去,嚴肅的問道:“舅舅舅母,那表嫂可知道這件事的原委?”


    佟氏忙搖頭道:“這件事哪裏敢告訴你表嫂?你表嫂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是說一不二的主,若是她知道了這件事,非得打斷你表哥的腿不可!”


    陳成河聞言,覺得自己兒子男子漢的尊嚴深深的受到了侮辱,擰眉朝佟氏喝道:“你個婆娘,說的什麽話呢?大梅若是真的敢動陳原一根手指頭,我非得讓陳原休了她不可!哼……隻會動手的媳婦兒誰家會要?”


    除了陳成河嘴硬以外,旁人都知道他說的話幾乎就是不可能會實現的。


    柳父雖是以打鐵為生,但他的手藝確實是不錯,一家鐵匠鋪子很是賺了不少錢,柳氏又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怎麽可能會縱容自己的女兒被休?至於柳氏霸道的性子,那也是柳父慣出來的,再者說了,又有幾家父母是不護短的?尤其是柳父,那是格外的護短。


    柳氏性子霸道,當初險些嫁不出去。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柳父也不可能會同意自己的寶貝女兒嫁到陳家去。


    現如今,陳原居然背著柳氏做出了這種事,柳父怎麽可能會輕易饒了他?


    丁頁子眉梢微揚,倒是覺得這件事是越來越有趣了。當初剛剛聽郝淩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她還以為陳原是一時財迷心竅,所以才做了這種蠢事,沒想到這其中的隱情居然是如此的複雜。


    “那你們現在是打算怎麽辦?難道就一直瞞著表嫂?”丁頁子詫異的問道。


    她毫不懷疑的相信,若是陳原不將虧空的那些銀子補迴來,郝府一定會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而陳原一旦被拘到縣衙裏去,柳氏那裏難道還能瞞得住?


    她原本是想著,若是陳原是情非得已,也許她還能幫著勸一勸郝淩,虧空的那些他們能補上就補上算了,至此以後再不用丁家的那些親戚便是。可惜,陳原居然是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一個外室,就因為這個理由,丁頁子說什麽都不會再幫他!


    佟氏可憐兮兮的看著丁頁子,幾乎是哀求的說道:“頁子,這件事萬萬不能被你表嫂知曉,不然以後的日子難過了。可是,你也知道,你表哥拿來的那些銀子都在外麵那個女人的身上花掉了,如今你表哥出事,那個女人一分錢都不肯出,我跟你舅舅也拿不出什麽錢來,隻能來求你了。”


    丁頁子無奈的攤手,搖頭道:“舅母,我家是個什麽情況,你應該也看得很清楚,我又哪裏有那能耐幫助表哥?我剛才也說了,郝府壓根不拿我當迴事,如今郝老夫人迴來,就更沒有我說話的地方了。”


    “那可怎麽辦?那可怎麽辦?”佟氏雙手交疊,上下拍著,焦灼之情溢於言表。


    若不是一開始進門的時候就發現佟氏悄不聲息的拿了丁母的好多好東西,丁頁子還真以為佟氏是真心來求助的。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即便現在是到了這個地步,即便現在是來求著她幫忙呢,佟氏依舊改不了愛占便宜的小性子,陳成河依舊是霸道囂張的認定世上所有人都應該聽他的話。


    丁頁子絞了絞手中的帕子,一副同樣不知所措的模樣,好似也在替佟氏著急一般。


    佟氏見丁頁子壓根不接她的話,訕訕的又問道:“頁子,你就不能迴去跟姑爺好生的說說?畢竟你們是夫妻倆,又有什麽不能說的?這若是陳原的事情不解決好,你表嫂一旦鬧將起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我們這個家說不定就散了。”


    丁頁子為難的說道:“舅母,依我看來,表嫂也不是那樣的人,再者所謂紙包不住火,你們也不可能真個的瞞表嫂一輩子吧?說不得哪日表嫂從旁人的嘴裏知道了這件事情,隻怕就更不好收拾了。既然家裏的財物都掌管在表嫂的手裏,若是表嫂不拿銀子出來,難不成真個的要表哥去吃牢飯?”


    “牢飯?”佟氏瞪圓了眼睛看向丁頁子,“姑爺說要讓陳原去吃牢飯?”


    丁頁子抿緊嘴唇,重重的點了點頭,沉聲道:“相公說,表哥的事情必須要做出一個表率出來,不然郝府的生意這麽大,以後再出幾個表哥這樣的人,那郝府的生意還要怎麽繼續做下去了?所以,若是表哥不將貪圖的銀子都拿出來,也就隻好送交官府處理了。”


    太和縣是個人都知道,縣太爺的夫人就是郝府郝大少爺的小姨母,隻要是郝大少爺說一句話,縣太爺還能不給這個麵子?除非是想後院著火了。


    “他爹,這可如何是好?”佟氏著急的拉住了陳成河的胳膊,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直到這個時候,陳成河才真的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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