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出來的菜名卻叫元楚星耳尖都升起燙意。


    「阿姨……」元楚星臉紅了。


    這些菜自然是之前元楚星和李姨說想邀請雲藏月來家裏做客, 李姨詢問雲藏月喜歡吃什麽,元楚星猜測說應該是偏酸的菜係, 結果現在李姨倒是先給元楚星做上了。


    他很是不好意思, 雪白的小臉上全是春櫻般的羞紅:「又在打趣我……」


    李姨眼尾的笑紋更深了,目光柔和地望著害羞的元楚星。


    「阿姨,一起吃飯呀, 這麽多我也吃不完。」


    元楚星邀請她一起吃飯, 但是往常的李姨總是會遲疑幾秒,然後拒絕。


    「不用了, 小星自己吃就好。阿姨已經吃過了。」


    今天李姨也是這樣,柔和卻堅定地拒絕了元楚星。


    她很喜歡照顧元楚星, 完全把元楚星當做了自己的孩子看待,但她很少會和元楚星一起做些其他事情。


    李姨習慣一個人去買菜,讓元楚星在家乖乖待著;拒絕和他一起吃飯,每次都說自己吃過了。


    關心元楚星在學校的學習和交友情況,但不會陪元楚星一起看電視。


    就像是傳統的母親角色,把愛全部給了唯一的孩子,對自己的需求卻忽略不管,仿佛生來就是為了孩子而活,帶著一種難以理解的奉獻精神。


    吃完飯,李姨告訴元楚星最近盡量別出門。


    如果說先前,她還希望元楚星能多去外邊玩,多交朋友。


    這些時日來李姨一直思緒不寧,今天更是希望元楚星能夠一直待在家這個安全屋,說話時,神色帶著若有似無的憂慮。


    元楚星說:「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畢竟平日裏放學後如果沒有什麽其他的事,元楚星有時候也想陪李姨一起出門,就當是逛逛街,或者偶爾去外邊一起吃飯。


    但是李姨現在的態度變得特別堅決:「不可以,我自己一個人就好。小星不要跟來。」


    她嚴肅地盯著元楚星,聲音是不容拒絕的強硬:「外邊很危險,小星乖乖地待在家裏就好。」


    至於是什麽危險,李姨又避而不談了。


    她隻是用一種很憂傷的目光看著元楚星:「小星,外麵太危險了,不要輕易離開家。」


    除去正常的上學,元楚星本就不愛出門,聞言懵懵懂懂的,但也隻聽話地哦了一聲。


    可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去觀察李姨的神情。


    出不出門無所謂,元楚星隻是很奇怪李姨此時的狀態,為她感到擔憂。


    「阿姨……」他有些擔心,「你還好嗎?真的沒發生什麽事情嗎?」


    「要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就和我說,我可以為阿姨解決的。」元楚星認真地說。


    少年模樣還透著幾分尚未褪去的稚氣,右側的小辮子上戴著的發繩還是李姨幫他選的,藍色的發繩就像是他藍色的眼睛,綁在頭髮上時如同雪原上澄澈的冰湖,彎出一圈耀眼的弧線。


    李姨幫元楚星選了發繩,隔日,李姨便收到了元楚星的禮物。


    那是一條漂亮的項鍊,戴上時,長到鎖骨一指,綴在金色細鏈的上的翡翠像是垂落的水滴,盈盈閃爍著微光。


    李姨詢問的時候,元楚星眉眼彎彎地衝著她笑。


    「我有禮物,阿姨也要有禮物!」說話的時候表情神氣,眼睛亮晶晶的。


    在李姨的默許下,元楚星為她戴上那條項鍊。


    李姨剪著一頭利落的短髮,五官卻偏向柔和秀氣,氣質也像是靜靜流淌的溫水,沒有任何攻擊力。


    平日裏她也穿著不起眼的衣服,整個人單調得不超過三種顏色。


    黑、白、灰幾乎構成了她整個人。


    而現在,如森日般的綠色成了她身上唯一亮眼的顏色。


    那點垂落的翡翠水滴,李姨可以將它藏在衣領裏,也可以將它置在深色的外衣上。


    為她戴上項鍊時元楚星頗為稚氣的話似乎還縈繞在耳畔,此時偏偏望來的眼睛裏全是真摯和擔憂的神色。


    盯著那雙藍色的眼睛,李姨慢慢陷入了沉默。


    她失神地望著元楚星為她在眉間攏起的擔憂愁緒,這位由溫柔和母性凝成的人形雕塑幾乎要被融化掉了。


    半晌,李姨才摸了摸元楚星的腦袋,掌心透出細密的冰涼:「阿姨沒事,別擔心。」


    在元楚星的迷茫中,李姨靜靜垂下眼眸,溫聲說道。


    「小星什麽都不用擔心,隻需要好好長大。」


    她的聲音明明很溫柔,說話時不緊不慢地吐露著字句,顯得和緩又堅定。


    可不知道是不是元楚星的錯覺,他似乎從李姨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難言的憂愁和悲傷。


    李姨明明在注視著他,卻又好像注視的並不是元楚星。


    元楚星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以前的李姨,手有這麽冰冷嗎?


    她的視線,有這麽溫柔而憂傷嗎?


    明明李姨照顧了元楚星有好幾年了,但是現在讓元楚星說李姨具體是什麽時候來到他家的,元楚星好像一時半會又無法說出來。


    李姨就像是一道沉默的影子,就算是元楚星,也無法知道她何時開始照顧自己的。


    元楚星隻知道,在父母缺席時,李姨一直在元楚星身邊扮演著母親的角色。


    --


    沙沙。


    無憂市又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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