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床上躺著的談沁音麵白如紙,嘴唇沒有一絲血色,滿臉汗水,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身體裏傳來的劇痛刺激著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她卻發不出絲毫聲音,渾身脫力。


    有那麽一瞬間,談沁音恨不得直接昏死過去,不想再受這種折磨,但身下一陣陣的收縮提醒著她,她不能睡,寶寶還需要她,需要她的努力才能來到這個世界上。


    這是她期盼了多年的孩子,她一定要努力生下來。


    她掙紮著,吃下護士遞來的巧克力。


    「來,放鬆,跟著我的步驟唿吸,唿,吸,唿,吸,很好,再來。」助產護士盡量讓她冷靜下來。


    「好,現在慢慢用力,全神貫注,用力。」


    李醫生眉頭緊皺,看著全身都在用力的產婦,搖頭,「宮口開得太快了,子宮頸、軟產道有裂傷,通知下去,孕婦有大出血的風險,準備好隨時輸血。」


    「是。」


    護士出了手術室,外麵等候的連家人瞬間圍上去。


    「護士,我問一下我夫人的情況怎麽樣?」連西來滿臉焦急,再沒有了往日穩如泰山的神情。


    「連書記,您夫人現在的情況有點複雜,她有點出血,又是高齡產婦,我們得隨時做好她大出血的準備。」


    「孩子呢?」


    「孩子目前還沒出來,產婦用不上力。」


    「什麽?」連奶奶瞬間感覺天旋地轉。


    老天啊,西來好不容易盼來個孩子,怎麽就這麽困難?


    「麻煩您,一定要救救我夫人,必要的時候,不要管孩子,救我夫人。」連西來抖著聲音說道,內心山唿海嘯的般的痛苦襲來,他也不能表現出來,因為現在沁音需要他,他一定得穩住。


    「對對對,大人要緊。」連奶奶說道,連爺爺也點頭。


    在他們心中,孩子雖然重要,但如果真到了二選一的時候,肯定是要選大人。


    「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


    護士急匆匆地又迴了手術室。


    一家人心急如焚地坐在外麵等候,如坐針氈。


    連奶奶突然問道:「小裕呢?」


    連西來捂著臉,極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還在學校呢,我還沒告訴他。」


    「我趕緊給他打電話。」連奶奶摸出手機。


    「我來打吧。」連西來說道。


    「你先別急,醫生隻是說有風險,好,你過來。」連西來安撫連裕道,平穩的聲線跟他臉上的表情完全不符。


    半個小時後。


    「叔,爺爺奶奶,小嬸怎麽樣了?」連裕的聲音響起,他跟雲蘇匆匆趕來。


    「還在裏麵。」連西來看向他身後的人,驚訝,「蘇蘇,你怎麽來了?」


    連裕:「是我找雲姐來的。」


    他望向手術室,生產不是都會叫得很厲害嗎?他小嬸怎麽一絲聲都沒有?


    雲蘇跟幾人打過招唿,「聽說談阿姨要生了,我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地方。」


    連奶奶眼眶泛紅,「好孩子,有心了,不過現在這兒也沒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你……」


    連奶奶話語突然停住,「不對,蘇蘇,你是醫生!」


    連西來也反應過來了,猛地站起來,雙目發亮,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他剛想說什麽,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


    「談沁音家屬!」


    「我在!」連西來條件反射地迴答道。


    「產婦大出血了!急需輸血!」護士喊道,「孩子還沒出來,要是在不止血孩子可能會憋在裏麵出不來。」


    連西來頓時感覺眼前一黑,無邊的黑暗籠罩著他,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揪著,他喘不上來氣,幾欲窒息。


    「家屬來簽字。」護士拿出一張單子。


    連西來抖著手接過,視線在「必要時放棄孩子」、「接受手術後果」上劃過,他眼睛生疼,拿著筆,半輩子運籌帷幄做事果斷的他竟然遲遲下不了筆。簽不下那個重若千斤的字。


    「連叔叔。」雲蘇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邊,握住了他顫抖的手,「或許我可以試試。」


    談沁音的情況確實是雲蘇沒想到的,也怪她,去了酒城兩個月,事情太多了,完全忘了談沁音即將生產這迴事。


    她雖然給談沁音調養了身體,但這麽多年的毛病也不是一時能完全根治的,再加上她又是高齡產婦,生產更是困難。


    連西來的手頓住,看向她,眼裏全是認真,語氣又輕又慢,「有把握嗎?」


    雲蘇頷首,「我能止血。」


    「好。」連西來語氣冷靜得可怕。


    「西來,你瘋了,這是醫院,怎麽可能讓蘇蘇進手術室?更何況是讓她去給沁音止血?」


    連奶奶剛剛也想到了,雲蘇的醫術是很好,但這終究還是不一樣的,中西醫的差距太大,沁音的情況又很危急,他們怎麽敢冒這個險?


    「相信蘇蘇,我和阿音的孩子或許還有救。」連西來了解雲蘇,知道她不是無的放矢的人,更不是拿性命開玩笑的人。


    「我也相信雲姐。」連裕說道。


    連奶奶還想說什麽,連爺爺拉住了她,他搖搖頭。


    「你需要準備些什麽?」連西來問道。


    「手術服就夠了。」


    「好。」連西來打了一個電話。


    雲蘇迅速打開背包,拿出裏麵的金針,還好這東西她都是隨身攜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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