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最後,她仍舊踏上了那條不歸路,不知道,已經魂歸故土的老師知道這個消息會不會掀開棺材板跳起來?


    想到老師那張不怒自威的臉,她不禁打了個哆嗦,時隔這麽多年,她仍對老師的某些手段心有餘悸。


    「你怎麽了?」西蒙發現了她的異常。


    「沒事,想到了我的老師。」雲蘇頓時覺得手裏的點心都不香了。


    「你也有老師嗎?」西蒙瞪大眼,當然,他指的是正式的言傳身教的老師。


    「當然有啊,不過……他已經不在了。」雲蘇語氣淡淡,有一種莫名的意味。


    「對不起。」西蒙一愣,反應過來連忙道歉。


    「沒事。」


    何止是老師不在了,就連那個自己都不在了,雲蘇自嘲一笑。


    她終究是愧對老師。


    「你……你會有自己感到挫折、無能為力的時候嗎?」西蒙猶豫許久,終究問出了心中的問題。


    「當然有啊,很多。」雲蘇不假思索。


    「很多?」西蒙愕然,怎麽會?


    「比如我爸能燒一手好菜而我隻會炸廚房的時候,比如我的朋友給我辦了一場審美詭異的生日會的時候,再比如我喝醉酒發瘋第二天恨不得刪除記憶的時候,還有現在,明明很想迴去躺著但還要在這待著的時候。」雲蘇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


    第214章 解開心結


    「不是,我不是說這些。」西蒙搖搖頭,「我說的是在學習上、研究上,你說的那些都是一些小事。」


    「小事?」雲蘇輕笑一聲,「這些對於我來說是和學習、科研一樣重要的東西。」


    西蒙愣了,喃喃道:「那怎麽能一樣呢?」


    「怎麽不一樣呢?因為那些都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沒有孰輕孰重。」


    雲蘇認真道,「都一樣的,你說的挫折、無能為力不是隻指一件事的,就像你的人生,不是隻有學習科研這一件事一樣,也有許多其他鮮活美好的東西。」


    她看著還在發愣的西蒙,淡淡說道:「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在想什麽嗎?」


    「什麽?」西蒙條件反射地問道。


    「我當時覺得,這小孩兒長得真好看。」


    「什……什麽好看?」猝不及防被誇,西蒙臉紅了一片,耳朵尖尖都紅得滴血。


    「就是這個樣子,漂亮得像一朵玫瑰,帶著尖刺的那種,又自信又驕傲,可是現在……」雲蘇看他一眼,「我沒看到了,那個你不在了。」


    他一出現,雲蘇就察覺到了他跟以往的不同,渾身的氣場低迷,跟之前眾星捧月般的驕傲自信截然不同,好像是拔掉了刺快要凋謝的玫瑰一樣,雖然也一樣好看,但沒有了那股勁兒了。


    現在的他,可不像傳聞中阿登納教授那個天才弟子的樣子。


    西蒙臉色的血色盡數褪去,上揚的嘴角僵住,整個人控製不住的顫抖,眼裏全是無措和慌張。


    「誒,我說。」雲蘇一手搭上他的肩,「你可是讓我如雷貫耳的天才少年,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在你麵前,我怎麽敢稱天才?誰敢稱天才?」西蒙苦笑道,聲音微不可聞。


    雲蘇皺著眉,他這個樣子不會跟她有關吧?


    「聽著。」雲蘇把他掰過來,強迫他對上她的眼睛,「記得上次研討會上,我說過什麽嗎?」


    「我說,我從不覺得自己天賦有多高,我說自己隻是站在前人的基礎上做到的一點成就,他們是開拓者,而你我是沿著他們足跡摸索的人,但誰說,你我不可能是下一個開拓者?就像明天,你相信嗎?得不得獎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


    「你沒有經歷過我的一切,同樣我也沒有經歷過你的一切,你看著我,覺得我很厲害,但我看著在場的人,有多少都比我厲害,但那有怎樣呢?一山望著一山高嗎?」


    「不,我隻看自己。」


    西蒙看著少女澄澈的雙眼,腦海中一片空白,隻剩她的話在腦子迴響,一遍遍地叩問著他的心門。


    是啊,他不應該隻看著她,這世上還有無數座大山,山是翻不完的,他隻能注視腳下。


    他的人生不應該隻有這些啊!


    積壓在心中已久的心結突然被打開,他整個人豁然開朗,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如同煥發新生一樣,又變得耀眼奪目。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西蒙抓住她的肩膀猛地搖晃了兩下,「謝謝你,雲蘇,我懂了,我先失陪了。」


    西蒙快步走開,他要去找老師,告訴他他真的明白了,不用再為他操心了。


    「真是個小孩兒。」雲蘇揉揉有點發疼的肩膀,突然低聲笑了一下,「不過,也不枉我說那麽多話。」


    她有點口渴,喝了口飲料。


    「老師。」西蒙找到正在跟人聊天的阿登納。


    「抱歉。」阿登納對對方歉意地笑笑。


    對方頷首表示沒關係,然後走開。


    「怎麽了?毛毛躁躁的。」


    「我明白了,我懂了。」西蒙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心情波動極大。


    阿登納看著煥然一新的弟子,明白他已經解開了心中的心結,釋然了,他不由地眼眶濕潤,「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他真的怕這個天賦驚人的弟子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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