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好?大的雨。”她喃喃,跑到走廊上挨個關窗戶,憂心忡忡地往下看。


    他們這邊每年六七八月降雨量都會陡增,經常爆發?洪水。看這個雨勢,接下來幾天?也?有點危險,要不要去超市買點吃的呢?


    這個點,應該不會來病人了?吧。


    正想著,正廳入口處走進來了?一個青年。


    他沒和任何人打?招唿,站在導台前翻了?翻科室介紹,徑直朝後走去。護士聽?見腳步聲才後知後覺到來人,忙轉身喊住對方,“哎——您好?,有什麽是我可?以幫忙的?”


    青年沒迴?頭,順著迴?字型的走廊朝樓梯走去。他帶著貼臉的黑色口罩,穿一身夏季衝鋒衣。隔著雨幕,護士根本看不清他臉上的細節,隻覺得這人身量極高,身形悍利挺拔,看背影都讓人覺得心動?。


    她一時有些入迷,盯著對方發?呆。某一刻,她突然覺得臉上熱熱的,伸手?一抹,卻見指腹上全是血。


    ……


    護士腦子嗡得一聲,她呆呆轉頭看向窗戶,借著燈光的反射,她看見了?自己現在的樣子——她的眼睛流血了?。


    不要窺視,不要聆聽?,不要觸碰。這三句告誡一直寫在調查局的徽章上,警告著來來往往所有對未知抱有好?奇的調查員。


    可?惜護士不知道。


    她慌亂抽了?幾張紙擦血,給?眼科醫生打?去電話,生怕自己得了?什麽怪病錯過治療時間?。


    在暴雨聲和護士的哭訴聲中,青年走到了?加護病房外。他透過玻璃觀察裏麵的人,目光劃過徐微與毫無血色的側臉,烏黑的鬢髮?和微微起伏著的胸膛。


    真?可?憐。


    原本富含能量的血液被暴力抽離身體,導致已經開始異化的軀體沒有營養供給?,不得不退化迴?原來的狀態。這樣一來一迴?,對人傷害很大。他的身體已經經不起再來一次轉化了?,至少得修養七八年。


    青年擰開門,緩步走到床前。


    真?該剁了?那?些多管閑事的人。


    他雙手?撐在加護病床床尾的欄杆上,神情不明,似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審視。就在這時,床上的人很輕地動?了?一下。


    ——徐微與睜開了?眼睛。


    他其實白天?就醒了?,但身體太虛弱,精神也?跟不上消耗,才醒就又睡了?過去。這邊醫生素質一般,來來迴?迴?被折騰了?好?幾次,見他體徵還算正常,後麵就懶得管了?,索性讓他自己先恢復著。


    ……


    “……顏祈?”徐微與近乎無聲地問道。


    青年輕輕抬起下巴,大半張臉藏在覆麵口罩之後。如果湊近看,就能發?現他的肌肉輪廓很僵,幾條橫貫皮膚的血痕時隱時現。


    ——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真?是夠心狠的,說走就走。


    無數雜糅了?恨意的怨懟堵在喉頭,房間?裏一時非常安靜。這樣的死寂足足持續了?一分多鍾,在秒針轉到第?三圈的時候,青年抬眼看向了?正在工作的心電監測器,幾息後,他壓下所有翻騰的情緒,堪稱溫和地笑了?起來,目光重新落迴?徐微與身上——


    “我是新來的護工,顏祈讓我來看看您的情況。”


    第57章


    護工……嗎?


    徐微與看著隱沒在黑暗中的人形, 眼皮沉重,不知不覺再次陷入了昏睡。


    站在床尾的人沒有出聲叫他?也?沒有動,就這麽靜靜地凝視著他——看見徐微與過得不好並不能讓他?產生什麽快感?, 相反,他隻覺得煩躁。


    ……煩得想把他關起來。


    ……


    徐微與浮在半空中, 現?實世界倒懸在他?頭頂上,人和車輛都?小得像是螞蟻,在城市道路間來來往往。這場麵本該很嘈雜, 但他?耳邊什麽都?沒有, 像是有誰給整個世界按下了靜音鍵。


    我這是在哪?


    徐微與茫然扭頭。


    他?身下也?有東西。


    那是一片昏暗的叢林, 樹木茂密, 每一棵高大的喬木都?盡可能地伸展著自己的枝丫,企圖侵占更多陽光。這其?中, 有一條被?人砍出來的小徑。


    小徑曲折,雜草叢生。徐微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順著這條路往盡頭看。而後,他?對上了一雙沉黑沉黑的眼睛。


    同樣渺小如螻蟻的李忌站在路口,仰頭, 神情森冷。


    沒有金綠色豎瞳,沒有可怖的蟲肢, 這個?李忌,是曾經徐微與還沒有找到這片叢林時,多次出現?在他?夢裏的李忌。


    徐微與看著他?,他?也?盯著徐微與, 唇邊緩緩勾出一個?諷刺的弧度——【為什麽不留下來陪我?】


    即使是在夢裏,徐微與依舊感?受到了那種心髒被?人狠狠攥住的疼痛感?。


    李忌大概是看出了他?的表情, 笑意漸濃,吐出了更殘忍的質問。


    【既然那麽愧疚, 為什麽不留下來陪我?為什麽不和我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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