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推七門上位,掌控夜暝閣的話語權,但事到臨頭,看著鶴琦被帶走,我心裏還是酸酸的,舍不得。


    “你說這個節骨眼上,鶴琦被帶走,冥王不會把他怎麽樣吧?”我擔心道。


    柳伏城嘴上說著:“不會有事的,童心那邊會一直盯著的,就算童心說不上話,這不是還有我?我兒子給他冥界跑腿,本就屈才了,他再刁難,就是真的不把我這個龍王爺放在眼裏,那我第一個不答應。”


    但我從柳伏城的眼神中,還是能看得出來,他也並沒有嘴上說的那麽灑脫。


    為人父母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啊。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都恨不得一起跟著鶴琦去冥界看看才好,但現在顯然不是好時機。


    鶴琦一走,後山的結界已經破了,我和柳伏城得留下來先處理大巫師這邊的事情。


    之前白玄武已經衝進後山去了,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後山繚繞的黑霧已經散開了,我和柳伏城一路往上衝,到了半山腰,就發現有點不對勁,這裏沒有半點虎符法力催動的氣息了。


    等我和柳伏城衝進白家陵墓,卻發現裏麵空空蕩蕩,根本沒有大巫師和白玄武的身影了。


    柳伏城立刻派人擴散出去找,白家莊園裏裏外外被翻了個遍,都沒有任何大巫師的蹤跡。


    “會不會是去田家鎮了?”我問,“要不要再去那邊找找?”


    柳伏城搖頭:“如果大巫師想跟我們聯係,不會將所有蹤跡和氣息全都抹掉的。小白,別白費力氣了。”


    我皺眉道:“柳伏城,我很擔心大巫師。”


    “鶴琦之所以能夠這麽早飛升,是因為大巫師這十來天,將畢生修為全都渡給了他,如今的大巫師修為全失,身體怕是更加撐不住。”柳伏城說道,“如果真的想找他,我想,大概三天後會是最後的契機。”


    “你是說,大巫師要去參加冥王和白溪姨祖的婚禮?”


    柳伏城不提。我倒忽略了這一點。


    大巫師做了那麽多,一直都是圍著白溪轉的,如今白溪要嫁人了,無論是祝福,還是不甘,還是做決斷,即便隻是遠遠的再看一眼白溪,這最後一麵他還是要見的。


    ……


    鶴琦被帶走的第二天晚上,童心來了一趟白家莊園。


    我和柳伏城都緊張的看著他,問他鶴琦怎麽樣?


    “鶴琦飛升成龍,但頸部帶了冠,與正常龍族後裔到底是有不同。”童心說道,“陰差將鶴琦帶迴冥府之後,就被軟禁了起來,沒有任何的冊封。”


    柳伏城當即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氣憤道:“這口氣我咽不下去,我得走一趟冥府。”


    “九爺你先別急,你等我把話說完。”童心一邊說著,一邊給我使眼色,我伸手拽了拽柳伏城的袖子,讓他冷靜,柳伏城這才坐了下來。


    童心繼續說道:“你們應該先問問我。冥王把鶴琦軟禁到什麽地方去了。”


    柳伏城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眼神卻像是要吃人,我連忙問道:“軟禁去哪裏了?難道是引渡府?”


    “冥王怎麽可能將人送還到我的手裏。”童心擺擺手說道,“龍族在三界六道之內,分布很廣,南北有別,形態也有區別,但卻很少在冥界發現龍的身影,就連蛟都很少,鶴琦是一個例外。


    除了鶴琦之外,往前追溯數十萬年,冥界曾經其實也有一頭龍的。”


    “九幽冥君。”柳伏城立刻說道,“我曾經聽長輩們提過,但由於故事太過誇張,所以一直都隻是當故事聽,從未當真過,難道九幽冥君曾經真的存在過?”


    童心搖頭:“時間過去太久了,從古至今一代代傳下來,不知道被改了多少個版本,所以你問我九幽冥君是否真實存在過,我也不能確定,但我可以確定的是,冥府裏,至今還保留著獨立的九幽冥君府邸。”


    “什麽九幽冥君?你的意思是,鶴琦就被軟禁在九幽冥君的府邸是嗎?”我問,“我隻想知道,冥王到底什麽意思?”


    童心張了張嘴,想說卻又不知道怎麽說的樣子,柳伏城摸了摸下巴,似乎明白了些什麽:“童心,冥界的事情,你比我們的消息靈通,孩子被軟禁在冥界,還得請你多操心了。”


    “鶴琦太小了。”童心說道,“冥王將他軟禁在冥府,也是為了讓他成長吧,還有一件事情,大巫師已經將虎符交給了鶴琦,至於最終虎符是否落在了冥王手裏,我暫時還沒弄清楚。”


    我心中惴惴的,柳伏城卻比我鎮定的多,跟童心聊了一會兒,童心就得迴去了,我們一起將他送出門,迴來之後,我便憋不住了:“柳伏城,你說虎符現在是不是已經在冥王手裏了?他軟禁鶴琦,難道不是為了拿他來威脅我們嗎?”


    柳伏城卻說道:“小白,有些事情你並不知道,其實在童心說出九幽冥君這四個字的時候,我就已經定下心來了。”


    “對啊,這九幽冥君到底什麽來頭,你還沒跟我說呢。”我催促道。


    “九幽冥君原名墨九幽,他是忘川河底孕育出的一條九頭蛇。”柳伏城拉過我,窩在沙發上,娓娓道來,“小時候,我曾聽族人說起過這位九幽冥君,之所以這個故事會在龍族流傳,就是因為這九幽冥君的真身,本質上就是一條蛇,他通過不斷的修煉,修為越來越高,鼎盛時期,甚至遠遠高於冥王。


    傳說中,九幽冥君曾經企圖叛亂。取冥王而代之,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九幽冥君忽然從冥府消失了,數十萬年一晃而過,他再也沒有歸來。”


    “這九幽冥君修煉到最高境界的時候,飛升成龍了嗎?”我問。


    柳伏城點頭:“據說是一頭身姿矯健的黑龍。”


    “都已經飛升成龍了,難道不應該成仙嗎?非得跟冥王搶什麽?”我忿忿道,“既然九幽冥君與冥王是死對頭,現在冥王又把鶴琦軟禁在九幽冥君的府邸,這不是說明,冥王想對付鶴琦?”


    “事情遠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的多。”柳伏城說道,“小白,你想想,冥王為什麽非得迎娶白溪?又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仍然保留九幽府邸?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想拿白家怎麽樣,就不會是單單軟禁鶴琦了,你說是不是?”


    “鶴琦剛剛飛升成龍,龍身稚嫩,那頂冠還沒弄清楚是怎麽迴事,卻又被軟禁。”我分析道,“如果真的是為了培養他,那麽,是不是因為鶴琦與冥界有緣,又是龍身,冥王想把他變成第二個九幽冥君?”


    柳伏城拍拍我的肩膀,說道:“咱們再等等看吧,遲早會弄清楚這一切的。”


    我歎了口氣,伸手便捶他胸口:“你說我應該怪你,還是怪我自己?在鶴琦這裏,我們倆從來都沒有像一對真正的父母一樣,這孩子的命,他的前程。所有規劃,都由不得我們,感覺好無奈。”


    “為什麽一定要按照我們的規劃來呢?”柳伏城反問我,“別的不說,你就看看天賜和妞妞,他倆從小在長白山長大,在那個圈子裏中規中矩的壓抑了這麽多年,到最後還不是跑了?我倒覺得鶴琦這樣的人生反倒更加精彩一些。”


    “精彩?你怎麽不說刺激呢?”我更生氣了,“柳伏城你到底有沒有心啊,那可是你親兒子。”


    柳伏城訕訕的賠笑:“小白,再給我兩天的時間,如果冥王娶親後,鶴琦這邊還隻是軟禁著,沒有任何動靜,我親自去找冥王說個清楚。”


    柳伏城都這樣說了,我隻能作罷。


    但沒讓我們等太久,白玄武迴來了。


    那是我們得知鶴琦消息後的當天夜裏,白玄武入了白家莊園,一屁股坐在大廳裏,有些失神,而他的身後,跟著一位高挑的年輕男人。


    我和柳伏城在睡夢中被叫醒,趕過去的時候,白玄武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玄武大師兄,這兩天你去了哪裏?”我走過去問道。


    白玄武搖頭:“當日鶴琦飛升,我衝迴白家陵墓救師父,卻已經遲了,那時候師父已經不知去向,而我隨後也暈了,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夜暝閣了。”


    “夜暝閣?”我驚道,“你竟然被抓去了夜暝閣?”


    轉而看向他身邊站著的那個男人。指著那男人問道:“他是誰?是夜暝閣的人嗎?”


    男人自我介紹道:“我叫方蹇,是夜暝閣的護法,以後會一直留在代理閣老的身邊,輔佐他處理夜暝閣上下大小事務,等待閣主迴歸。”


    “代理閣老?”這震驚一波一波的,我已經接受無能了。


    白玄武臉色很不好,指了指自己說道:“代理閣老說的是我,菲菲,夜暝閣就此收編七門了。”


    我盯著白玄武,心裏麵其實有點不舒服的,因為七門是白家的,掌門是我,就算要收編七門,也應該通過我,而不是白玄武。


    但現在白玄武成了代理閣老,那麽,未來閣主又是誰呢?


    必定不會是我,就算讓我去,我也不會去接手這個位置的。


    那護法說道:“夜暝閣雖然收編七門,卻會給予七門最大的空間,一切都不會改變,白掌門放心。”


    白玄武說道:“他們隻控製我一個人。誠意算是夠了。”


    “你願意去夜暝閣當差嗎?”我問。


    白玄武點頭道:“在裏麵能學到很多東西,自然是願意的。”


    白玄武應的幹脆,但我卻明白,他之所以會願意,並不是為了夜暝閣,而是為了大巫師。


    畢竟代理閣老,在夜暝閣裏已經算是很有權利的代表了,以後是有機會行走冥界的,白玄武是想用這個身份,找一找大巫師吧?


    護法繼續說道:“今日送代理閣老迴來,還有一個重要任務,兩天後冥王大婚,需要的部分紙紮品,還得七門親自紮。”


    護法說著,將一列清單遞過來,我伸手接過,護法衝我們點點頭,然後迴去了。


    我看著那清單,小聲念出來:紙轎、鴛鴦燈、麒麟燈、童男童女……


    清單蠻長的,要的東西零零碎碎,想要在兩天內紮好,難度有點大。


    我正愁著的時候,白玄武說道:“這些東西,師父一早已經準備好了,都放在後院的小佛堂裏,我帶你們過去清點就好了。”


    “大巫師提前準備這些做什麽?”我訝異道,“難道他未卜先知?”


    “師父的心思,近來越來越難猜。”白玄武說道,“但他既然這樣做,便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他想到了準備這些東西,那麽,兩天後的這場婚禮。他必定會參加,我們得趁著這個機會搜取他的消息。”


    柳伏城說道:“先去收拾吧,一切等兩天後再說。”


    我看向柳伏城,總覺得他的態度有些變了。


    如果不是知道些什麽,他不會這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而這一切的改變,好像都是從那九幽冥君開始的。


    我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來了,便隻能作罷,一邊做著事情,一邊等著兩天後的到來。


    我本以為,冥王娶親。娶的是我白溪姨祖,那麽,到時候這個婚禮,我們理應會受邀參加,可事實是,我們想多了。


    冥府那邊特地傳來消息說,冥王大婚,花轎會載著新娘,在冥府整整走一圈,而陽間這邊,作為新娘的娘家人。又是紙紮術世家,我們的任務便是設陣布法,為新娘祈福。


    冥府已經發話了,我們不得不從,這個時候必須好好配合,等到大婚之後,白溪姨祖有了自由,隨時都會迴來的。


    柳伏城一直陪著我,裏裏外外的忙活著,白玄武更是緊張異常。


    ……


    冥王大婚那夜,傍晚的時候,天空就沉了下來,大霧滿城彌漫,隨著夜色越來越深,我們的人手匯報的事情,越是驚奇。


    什麽有人聽到了滿城的嗩呐聲不絕於耳,什麽有人看到了一對手提燈籠的紅男綠女,什麽……


    這些或許都是幻象,也不排除是真的出現了,無從考察。


    午夜十二點鈴聲剛過,我一把揪住了柳伏城的袖子,緊張道:“柳伏城,你說,這個時間了,姨祖的花轎,是不是已經被抬入冥王府邸了?你說姨祖會幸福嗎?冥王對他到底有什麽企圖呢?”


    我劈裏啪啦的問著,其實也並不是真的要柳伏城給出確切的答案,隻是為了緩解心中的緊張罷了。


    柳伏城伸手將我摟進懷裏,風衣直接連人將我裹進他的胸口,溫熱的唿吸在耳邊,說道:“小白,我還欠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如今錢江龍族也差不多修葺好了,也招了不少人,而七門這邊也終於被夜暝閣收編了,咱們算是穩定下來了,找個日子,我迎你過門可好?”


    “今天是冥王和姨祖大婚,你扯我們做什麽?”我有些不耐煩道,“我說了,孩子這麽大了,我不需要補辦什麽婚禮。”


    “不,一定得辦。”柳伏城堅持道,“不僅要辦。還要風風光光的大辦,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柳伏城的媳婦,是錢江龍族的女主人。”


    “我才不是。”我執拗道,“我姓白,是白家傳人,是七門掌門,不可能丟下白家,做龍族的人的。”


    “你生的,都是白家傳人,七門有鶴琦和白玄武,足夠了,小白,嫁過來幫我打理錢江龍族,好嗎?”柳伏城的語氣裏,竟然帶上了一絲撒嬌的意味,我忍不住仰頭看他,他倒是麵色如常。


    我被他看的有些繃不住了,敷衍道:“既然你真誠想娶我過門,那三媒六聘得有吧?互換庚帖有吧?得看黃道吉日吧?柳伏城,這些都還沒做,你想空手套白狼啊。”


    “隻要你點頭答應。這都不是問題。”柳伏城答應的特別幹脆,“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小白,答應我。”


    我從未想過,會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裏,被柳伏城求婚。


    沒有鑽戒,沒有浪漫的環境,甚至我心中明白,他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不讓我一門心思的陷在白溪的事情裏拔不出來,但我還是感動了。


    我終究是點了頭:“好,柳伏城我答應你,隻要過了今夜,姨祖那邊一切太平的話,我就答應你的求婚,等待你找人上門來提親。”


    柳伏城笑了起來,一把將我圈進懷裏,抱得更緊。


    ……


    我和柳伏城這邊剛剛平定下心情,那邊,門口忽然傳來腳步聲。


    白玄武出去一圈,不知道又得到了什麽消息,連敲門都忘記了,直接推門,一腳跨進了門檻。


    我連忙推開柳伏城,問道:“怎麽了?”


    白玄武一個哆嗦,這才清醒過來,著急慌忙道:“不好了,前麵有消息傳來,說……說白溪前輩出事了。”


    我當即提高了嗓門,慌道:“出什麽事了?說清楚點?”


    白玄武哭喪著臉說道:“據說是花轎抬著白溪前輩經過伏魔台的時候,她……跳下了伏魔台,當即身首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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