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狂風肆虐,等到下半夜竟然下雪了,翌日一早,整個世界銀裝素裹。


    街道司安排差役在掃雪,各家各戶也在掃雪,這雪雖然早上就停了,卻十分厚實。


    這時,皇城中傳來一聲鍾聲,緊接著城門開了,一禁軍手持黃色的公文而出,匆匆忙忙。


    不消片刻,在街上掃雪的百姓就明白了,因為那公文直接被貼在了城牆旁的告示架上。


    陛下立太子了。


    是先皇的遺腹子。


    趙宴禮。


    這是陛下給太子賜的名。


    琅琊王府,關門謝客,上上下下的婢子仆人都小心謹慎,除了采買的仆婦會出門,誰都不允許出門,即便出門,也不允許胡說八道。


    琅琊王妃正在家裏坐月子,伺候她坐月子的都是宮裏的女官,說是照顧,實則監視。


    這時,竟然有仆人來通傳,說是李家小姐來了。


    琅琊王妃著實嚇了一跳,不知道為什麽李柔貞這個時候一定要來,是嫌腦袋太結實了嗎?眼見著女官們各忙各的,她也隻能硬著頭皮說:“請小姐先迴去,就說我在月子裏不便見客。”


    趙溪亭立了剛出生的趙宴禮為太子,外人隻看到了表麵上的風光,但是隱在暗處的波濤洶湧才是最為致命,不要說,這才剛出生的嬰孩能否受得住太子的封號,就是尋常百姓家,也不會立馬給出生的孩子取名字,就是怕取了名字之後,名字落在生死簿上,生死難料。一般都會等孩子大些再取名字,幼時一般以小名稱唿,有的等到七八歲才會取名字。


    琅琊王妃不知道趙溪亭是何意,可是皇家人最厲害的手段就是把人捧得高高的,再重重摔下,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是不能行差踏錯,若是讓人抓到了把柄,自己死了,孩子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婢子出去傳了話,不一會又折返,臉色複雜:“王妃,李小姐一定要見你,說見不到你的人就不走。”


    琅琊王妃又急又怒,往日那麽伶俐的人,今日怎地就如此糊塗,別看在屋裏忙碌的女官沒有說什麽,也沒什麽神色,但是這些話可是都落入了她們的耳朵裏,再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調整好情緒,笑了笑:“也罷,請她進來吧,越是大了,越是沒規矩,讓她規矩一些,女官在這裏,若是沒規矩,就送她去宮裏學規矩。”


    琅琊王妃的這句話十分繞口,但是那婢子是何等伶俐之人,出去接了李柔貞就反複叮囑道:“王妃屋裏有女官在,姑娘莫要想到什麽都說。”


    李柔貞的臉色十分好,臉上隻敷了一層薄薄的粉,連口脂都沒有塗,聽了婢子的話點了點頭:“王妃還好吧?”


    “還好,沒有受罪。”


    太子是七月早產,胎兒不算大,所以王妃沒有受罪。


    李柔貞自然知道琅琊王妃母子平安,否則剛剛也不會有冊封太子的公文傳出來,她擔心的是夏懷夕,昨日,混亂之中,夏懷夕沒有跟著大家出宮,她在宮門口等了好久都沒有見到她的人,後來沒有辦法去了南山觀,還是沒有尋到人,一大早,又去了一趟,還是不見人影,所以,她隻能來求見琅琊王妃。


    夏懷夕在京中隻有舅父一家,若是人不見了,那舅父一家也是求告無門。


    “王妃!”進了臥房,李柔貞跪在琅琊王妃跟前:“謝天謝地,王妃和殿下母子平安。”


    琅琊王妃靠在大迎枕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屋子裏是濃厚的中藥味,她麵帶微笑地拉李柔貞在旁邊的繡凳上坐下:“這天寒地凍的,你不好好待在家裏,到處跑做甚。”


    不愧有宮中的女官伺候,琅琊王妃的臉色看起來十分紅潤,並沒有其他產婦產後的虛弱,李柔貞的確是鬆了一口氣:“見到您沒事就好了,昨天真是嚇死我了。”


    琅琊王妃抓著她的手:“陛下一直安排女官伺候,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反倒是你,臉色怎麽這麽不好?”


    看著站在一旁的女官,李柔貞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開口道:“不知道王妃昨日在宮裏是否見過夏懷夕,昨天太亂了,我在宮門處等了好久,也不見她的蹤跡,今日去了將軍府和南山觀,都沒有見到她。”


    琅琊王妃啞然失笑,難怪一直要見自己,她拍了拍李柔貞的手:“你放心,懷夕姑娘陪著太子在東宮。”


    李柔貞一怔,隨即問道:“她留在了東宮,那以後還能出來嗎?”


    以後自己就少了一個玩伴了。


    琅琊王妃沒有說話,一入宮門深似海,沒有人知道以後會怎麽樣,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有懷夕陪著太子,她的心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焦灼,或許是因為她向自己保證的時候,太過真誠。


    知道了懷夕的去處,李柔貞安心了一點,但是一想到她一個女子和一個剛出生的嬰孩待在吃人的皇宮裏,就更擔心了,但是那裏是皇宮,就算自己擔心得百爪撓心,也不是隨便能夠進去的。


    李柔貞又陪琅琊王妃說了一會話,不一會女官就上前,好言送客。


    等到出了琅琊王府,街上的雪已經掃得差不多了,她這一夜都睡得不安穩,趕著迴去補覺,就見馬車行了一段就停了,便掀開窗牖簾子往外看:“怎麽停了?”


    這時一個婢女走到窗牖邊:“前麵謝府在搬家,箱籠散落在地上,待裝好了路就通了。”


    “哪個謝府?”


    “吳雪見的夫家。”


    “哦,謝府要搬家,搬去哪裏?”


    婢子已經打探了一圈了,忙說道:“說是謝予羨已經辭了官,說是要帶著家人們迴鄭縣。”


    李柔貞輕笑出聲,抬頭看去,隻見前麵的路已經通了:“看來,謝家人這是被嚇壞了,趁著陛下還未反應過來逃命呢。”


    “是呢,是呢,那吳雪見都被他折磨成什麽樣子了,吳雪見現在入了宮,碾死他們還不是如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婢子說道:“他們做的最錯的就是,讓她逃了出來。”


    馬車動了,李柔貞的臉色卻有些不好,如今,吳雪見在宮裏,懷夕也在宮裏,這吳雪見不會欺負懷夕吧?


    真真是,讓人太憂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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