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風似乎都帶著暖意。


    一大早,懷夕就被一聲又一聲怯弱的叫聲喊醒了,她起身打開了門,就見陳欣蕊站在外麵凍得臉色發青,雙手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是一個罐子,香氣蔓延。


    雖然已經入春了,但是這春風吹久了也冷,懷夕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懷夕姐姐,這是張嬸燉的佛跳牆,可香了,你昨天沒有吃晚飯就睡了,肯定餓了,若是不吃飯,對身子不好的。”陳欣蕊小聲地說,不時去看懷夕的臉色,聲音越來越小,眼含熱淚:“懷夕姐姐,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再也不瞞著你了。”


    這小可憐的樣子,的確讓人心疼,就算懷夕是一塊石頭,也心軟了,從她手中接過托盤:“行了,進來吧。”


    陳欣蕊立即跟著她蹦蹦跳跳地進了臥房,臉上揚起笑意:“懷夕姐姐,你吃,很好吃的,張嬸燉了好幾日,我每天都想吃,她都不讓我吃。”


    懷夕把托盤放在桌子上,打開罐子的蓋子,果然香味撲鼻,讓人食指大動,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湯,果然入口鮮香,難怪叫佛跳牆,裏麵食材不少,天上地上水裏都有,雖然算不得極品食材,但是張蘭英有一雙巧手,確實好吃,不一會,就聽到耳邊有吞口水的聲音,她笑著放下了勺子:“哎呀,吃飽了,吃不下了。”


    陳欣蕊趕緊坐到桌邊,雙眼亮晶晶的:“懷夕姐姐,你真的吃飽了嗎?”


    懷夕點了點頭。


    陳欣蕊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勺子:“那剩下的能給我吃嗎?”


    “吃吧。”


    還真是小孩子的心性,隻要有吃的就能忘記煩惱。


    懷夕見她吃得差不多了,就問道:“秋水有跟你說陳府的事情嗎?”


    陳欣蕊放下勺子,坐得筆直,隻是眼睛裏流露出傷心:“爹爹娘親讓我嫁給鬼,若不是懷夕姐姐救我,我就活不了了,他們有了兒子,根本不記得我,兒子死了,又過繼了我表兄,現在產業都在表兄手裏,就算我迴去了,也沒有容身之所。”


    懷夕點了點頭:“你知道就好。”


    “懷夕姐姐,可是,我還想再見他們一麵,就一麵好不好?”陳欣蕊伸出一根手指,可憐兮兮地看著懷夕:“我的爹娘原本不是這樣的。”


    凡人的情感實在是複雜,更何況陳欣蕊如今隻有七八歲的心智,孺慕之情是無法割舍的。


    “我會讓你見你爹娘的,但不是現在,可以嗎?”懷夕想起昨天蓮花化生鏡說的話,尊重他人命運,若是陳欣蕊執意要現在迴去,她也隻能放手:“你想清楚了。”


    “可以可以!”陳欣蕊點頭如搗蒜一般:“我聽姐姐的話,姐姐讓我什麽時候見他們,我就什麽時候見他們。”


    懷夕上前揉了揉她的頭發,嘴角一抹笑意:“總算不傻!”


    “我不傻,懷夕姐姐你忘了,你說我是頂頂聰明的。”


    “是是是,阿蕊頂頂聰明。”


    ......


    陳府的熱鬧就像一場喧鬧的煙火,綻放後的絢爛歸於平靜,如今大半光景,陳老爺和陳夫人都待在陰暗的房間裏,似乎隻有沉溺在黑暗中,才能不被刺目的現實所刺痛。


    窗幃緊緊地閉著,一縷光線都透不進來,夫妻日日夜夜昏睡,若是睡不著了就吃藥,這藥也是周明荃讓人尋來的,吃了這藥能睡很久,就算醒了也是昏昏沉沉的,昏昏沉沉總比清醒了更好,清醒常常伴隨著疼痛,夫妻兩已經無法接受那樣噬心蝕骨之痛。


    門突然被踢開了,刺目的陽光傾瀉而入,驚得床榻上的兩人如鬼魅一樣往暗處躲,陳夫人更是嚇得驚叫連連。


    腰間挎著大刀的差役一把扯開窗幃,罵罵咧咧:“這屋裏什麽味啊,出去,都去院子裏!”


    陳老爺和陳夫人想躲,卻被肌肉虯實的差役像拎小雞一樣拎到了院子裏,因為很少吃飯,兩人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了。


    丁璉躺在一輛獨輪車上,氣憤地揮舞著手臂:“曹司獄,就是這個周菱,是他害得我半身不遂,還是他把陳欣蕊搶走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那借據我都給他了,他竟然言而無信,曹司獄,抓他,現在就抓他。”


    曹司獄一臉絡腮胡子,臉色越發冷肅,手一揮:“周菱不僅傷人,而且衝卡,來人,把人拿下!”


    周菱在人群中瑟縮著身子,目光小心地朝陳老爺陳夫人看去,眼看著差役們要上前抓他,他大唿冤枉:“丁公子,沒有啊,我沒有傷你,那日我把陳欣蕊給你之後就離開府城了,真的不是我傷你的啊,況且我根本就沒有搶走陳欣蕊啊,你們不是找了嗎。”


    “可有證人?”曹司獄雙目如刀劍一般刺向周菱。


    周菱簡直欲哭無淚,自己做了這等子齷齪事,哪裏敢讓其他人知曉,他一帶著陳欣蕊入了府城,就偷偷的迴來,一路上盡量避開耳目,現在,哪裏能找到證人啊。


    曹司獄冷笑一聲:“綁起來!”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周菱痛唿,可是無人幫他,就連他的父親母親都隻字未言。


    眼見著周菱被綁走了,丁璉從手中拿出一疊票據:“曹司獄,這陳府的產業已經盡數歸於我名下了,這宅子他們也不能住了,且讓他們搬走吧,對了,府城衙門前有不少苦主,可都是我費心從潁州接來的,這周府的眾人可不僅僅是在潁州欠了銀子,更是害人性命,大人,不能放過他們。”


    曹司獄臉色並不好,他知道丁璉和周府的人是狗咬狗,但是因為丁璉現在手中掌握著證據,自己隻能變成他的刀,他的目光看向陳老爺:“陳老爺,你家中的產業的確已經盡數歸於丁公子名下了,你可有異議?”


    陳老爺睜著空洞的眼睛看著曹司獄:“我的女兒,她,她還活著?”


    曹司獄點了點頭:“應該是活著的,那日,不少人都見到周菱帶著她走了。”


    陳老爺突然朝旁邊撲過去,掐著周菱的脖子:“你說,蕊兒在哪裏,你說,你把蕊兒弄到哪裏去了!”


    “舅父!”周菱被掐得直翻白眼:“舅父,你糊塗了嗎?阿蕊被你嫁給了陰鬼啊。”


    陳老爺手上的力道突然一鬆,整個人轟然倒地,是啊,是他鬼迷心竅把蕊兒嫁給了陰鬼,他現在又有何臉麵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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