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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裏,荒廢的樂園。在這裏,虛偽的殿堂。在這裏,扭曲、狂舞。


    ——首語


    白孤做了一個夢。夢裏的他沒有形體、沒有質量,是一團意識,飄飄搖搖。


    他看見玄君陽在向自己招手。玄君陽精神飽滿、神采奕奕,一雙血紅色的雙眼散發著詭譎的光芒。恐怖的身影矗立在他的身後,隱約可見的是一雙遮天蔽日的翅膀。抬頭望去,空洞的目光令白孤想起那尊雕像,那尊醜陋的雕像。


    白孤感覺到自己在流逝,就像破洞的麵口袋。


    “啊哈!我知道了!”


    他聽到簡·格雷興奮的唿喊,於是夢中的世界平地起了一陣旋風,將他輕盈虛幻的思緒托起,促使他睜開了眼睛。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簡·格雷坐在椅子邊,高聲嚷道,“那把劍就是這樣貫穿著那個虛偽的權能一同從‘冠海’上空墜落下去的!”


    玄君陽坐在另外一張床上,一言不發地看著簡·格雷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背影。


    “銀光墜落,巨大的島嶼被消滅了一半,破碎的殘骸有的沉入海底,有的漂在海上!”說著,她心滿意足地舉起了《未識之神》的譯本,“劍失落在了破碎的島嶼上,而權能墜落在未被摧垮的島嶼另一端!”


    “朗基努斯”與被它殺滅的怪異權能被分隔在了冰島與格陵蘭島的兩端,目睹了神跡的遺民將權能遙遠的模樣雕刻在了石頭上,那就是他們尋得的雕塑由來。至於那把劍是怎麽從冰島消失,又怎麽流落到了格雷家,恐怕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白孤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他好像能理解簡·格雷的話。但玄君陽能否理解就不可得知了,畢竟那個夜晚他以為白孤與簡隻是去肌膚相親,卻不知道他們觀賞了那把神奇的不知是劍還是槍的武器。


    “你最近怎麽嗜睡?”玄君陽瞥了一眼白孤,開口問道。他的笑容不懷好意,好像一種諷刺。


    “船開到哪了?”白孤笑了笑,有氣無力地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他們又一次坐在了向北的船上,目的地是格陵蘭島。八月的最後一周,玄君陽得出了結論,格陵蘭島就是作為唯一線索的雕塑所指向的目的地。


    “我總是太專注於曆史方麵的考察,忘記了從其他角度來思考。既然本就是虛幻縹緲的東西,那就直接從格雷家不切實際的各色文稿中尋找線索就好了。”


    這話從固執的玄君陽嘴裏說出來,白孤與簡·格雷都感到挺意外。不過但凡是玄君陽尋得的方法,絕對不會出錯——短短兩個月的功夫,在簡·格雷的幫助下,玄君陽的研究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他成功地從成堆的文稿和資料中找到了線索。說實話,白孤對於玄君陽的結論並不滿意,他覺得這樣十分草率,完全不是玄君陽的作風。他本想延遲這個計劃,先與簡結婚。可是玄君陽催促的語氣與神情中又仿佛帶著一種急切的渴望,令白孤無法拒絕。於是他們就這樣登上了去往格陵蘭島的船。


    “已經過了半程,也不知道還要多久嘍!”說著,玄君陽苦笑了一下。


    聽著玄君陽無奈的話,簡·格雷合上手裏的譯本,向玄君陽問道:“玄君陽,你之前明明對我的提議一點也不支持甚至有些反感,為什麽這一次你這麽迫切的想要去格陵蘭呢?”


    玄君陽挑了挑眉:“我?我看上去很迫切麽?”


    簡·格雷冷笑一聲,神情中帶著一絲絲的防備和嘲諷:“那你真應該找鏡子看看自己的表情……”


    聽到這話,白孤趕緊走到簡麵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他怕玄君陽認為簡厭惡他身上的變化,即使簡並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玄君陽似乎表現出了難得的寬容與豁達,他並沒有反駁簡·格雷,甚至連一絲慍怒都沒有出現在他的眼中:“啊,事實上,對於我的變化我自己也感到了困擾。”


    說著,他用手指揩了一下自己的臉頰:“不瞞你們,最近我對溫度的反應變得遲鈍了許多。眼睛反而變得敏銳,我甚至可以在白孤睡著的時候數清楚他一分鍾身體起伏了幾次。”


    白孤看著他,就像看著忒修斯之船。他不知道玄君陽到底還是不是玄君陽。


    抬頭看著天花板,玄君陽慢慢躺了下來:“不過,這些變化倒也沒有影響我的健康——胃口很好,體重沒有下降,也沒有什麽地方痛癢。”


    他似乎並沒有理會白孤與簡·格雷的注視,隻是那樣地自說自話:“難道我是被你所謂上帝所選中的人麽?”


    “上帝可不會把使命推給一個吸血鬼。”用力扒開白孤捂著自己的手,簡·格雷大聲說道。


    “說的也是,”玄君陽坐起身來,陰森森地看了簡·格雷一眼,“我還是希望做自己的神。”


    那眼神令簡·格雷渾身顫抖了一下,她現在什麽都不想說了,她隻想躲到白孤身後,離玄君陽越遠越好。她的想法是對的,自從那一夜自己與白孤短暫離開之後玄君陽就開始變了,直到變成現在這樣一個深淵似的人——深邃、黑暗、潛藏著長滿觸手的怪物。


    “你別嚇她了,”白孤牽著簡·格雷坐下來,“這麽久了,家裏情況如何了?我聽大哥說現在起義四起,局勢之混亂比大革命時候更甚。你一點不擔心家裏麽?”


    “嗯,這些我也有所耳聞,”玄君陽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好像懶得去想似的,“消息自然是收到了,隻是都是些敗人興致的事情,不說也罷。”


    看著玄君陽絲毫不在意的樣子,白孤便知道他家裏無甚大事,於是也放下心來。隻是默念這一次旅行最好能快些到達、快些結束,並不是為了與簡結婚,隻是希望心中不知何緣由而來的慌亂與擔憂能早些伴隨著這次旅行的結束而一同結束,讓他的心重歸平靜。


    ……


    格陵蘭島亦是個風景獨到的好去處。隻是想到上一次的風雪之困,就連簡·格雷都一改冒進的風格,建議先找地方安歇。但一路找尋,三人竟然沒有找到能夠歇腳的地方,無奈隻得在目的地所指之處的山麓搭起帳篷,等待格陵蘭島此時節短暫的夜晚。


    “沒想到,這裏的晚上也這麽好看。”白孤與玄君陽二人圍坐在帳篷外的篝火邊,白孤抬頭看著滿天星河隨天幕落入遠山,喃喃自語。


    “你倒是在哪裏都歡喜。”玄君陽撥弄著篝火,對白孤說道。


    “我當然歡喜,”白孤對著篝火搓手,灰白的頭發被火光映成了暖黃色,“我想到咱們三人以後都可以這樣生活,永遠不分開,還有什麽不開心呢。”


    “你這話說的,像是我就不討老婆,隻立業不成家似的,”玄君陽微笑著,長長地出了口氣,又轉而向白孤問道,“白孤,你很看重簡嗎。”


    白孤笑起來,似乎是覺得這問題可笑:“必然,不然我與她結婚?”


    玄君陽點了點頭:“那簡如果死了,你怎麽辦呢。”


    “你這是什麽話,”白孤瞪起眼睛,“好端端的,咒人死?”


    “我不是要她死,雖然我覺得她確實傻得不成樣子,但我並非討厭她、咒她死,”玄君陽解釋著,將撥弄篝火的木棍抽出來,那木棍染上了火焰,尖端燃燒著,在黑暗中照出一個邊界模糊的光球,“畢竟,人都是要死的,我是怕你沒法接受意外。畢竟你心地太好。”


    白孤搖了搖頭,閉上眼睛:“我不知道,我隻想活著的簡,不想死了的簡。”


    玄君陽又點頭,一雙眼睛盯著木棍上的火苗,卻不再說話。


    “你又怎麽了?一句話都不說,盤算怎麽禍害簡麽?”白孤見他不說話,伸手戳了玄君陽一下。


    “沒什麽,隻是有些事情得去想。不知道怎麽做,也不知道該早些做還是晚些做,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做。”


    白孤皺皺眉頭:“這麽一看,倒是你更像哲學家。”


    玄君陽晃了晃木棍,那團本不旺盛的火焰就徹底地熄滅,隻留下一點未滅的炭在黑暗中畫著紅亮的線。


    忽然,周圍的景色變得微微亮堂了些,四下裏莫名其妙地發散出綠色的微光。


    “怎麽迴事?”看了看自己變綠的手,白孤意識到這光自天上來。


    二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滿天的綠色波痕——綿延陡峭的群山之後,綠色的光帶好像滴入水中的墨一般刷拉拉地渲染開來,波動的翠綠光芒將夜空下的山麓與平原籠罩,也將白孤與玄君陽驚訝的神情照亮起來。


    “這……就是極光?”白孤站起身來,他想要去帳篷裏叫醒簡。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光景,他覺得如若明日就要死,眼前的翠色光河便是他此生見過的最美麗的光景。


    猛然間,他的身體震了一下。不知為何,玄君陽伸手拽住了他,令他不能邁出前往敞篷的腳步。


    “怎麽……”白孤低頭看向玄君陽,卻隻能從那張臉上看見緊張與恐懼。


    於是順著玄君陽的目光,白孤看過去。


    一瞬間,白孤便明白了為何玄君陽不動。


    就在篝火的對麵、據他們不過三步之遙的地方,一個碩大的、漆黑的、咧著一張大嘴的怪形頭顱,正慘笑著朝向他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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