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有點生皇後的氣,覺得她不識好歹,但她畢竟是病人,他猜到她現在應該休息了,便阻止了宮人的通傳。


    「娘娘,要不奴婢將陛下請迴來吧?」枝嬤嬤的聲音響起。


    建良帝腳步一頓,靜靜聽著殿內的對話。


    隻聽皇後聲音虛弱道:「枝嬤嬤,你知道嗎?本宮做夢都想和陛下做一對尋常的夫妻,可陛下生在帝王家,這份願望便註定無法實現了。」


    「本宮聽說民間夫妻雖然沒有太多的錢財可以揮霍,二人卻相濡以沫,本宮十分羨慕這樣的感情。」


    「你知道今日陛下對本宮說什麽嗎?他竟然說,想留下來照顧本宮……咳咳咳……」」


    「娘娘!」


    枝嬤嬤嚇了一跳。


    皇後咳嗽了一會兒才停下,又平復了一會兒氣息,繼續道:「本宮好高興,好想讓他留下來,這是本宮夢中才會出現的幸福場景。」


    旋即苦笑:「可陛下不隻是本宮的夫君,也是一國之君,本宮怎能冒著將病氣過給他的風險,隻貪圖片刻的溫存呢?」


    「娘娘……」枝嬤嬤滿臉心疼:「您雖貴為一國之母,但歸根結底也隻是一個女人,一個妻子,您可以得到這些的,這不是奢望。」


    「不行的。」皇後滿臉苦澀:「本宮是正妻啊!」


    「你知不知道,本宮有多羨慕嫻貴妃和德妃?她們不是正妻,便可以縱情撒嬌,她們偶爾言行無狀陛下也不會覺得她們有失體統,可本宮不行……」


    「娘娘,您在未出閣之前,也是嬌憨可愛的少女。」枝嬤嬤的聲音裏已經帶了哽咽。


    建良帝恍然想起,他第一次見到皇後的時候,是在邵府的花園裏。


    年輕鮮活的美麗少女在花叢之中追逐著蝴蝶,是那般的嬌憨可愛,靈動活潑。


    他一見鍾情。


    於是在選秀的時候,他越過了奼紫嫣紅的姑娘們,直奔著她去了。


    可是婚後,她卻不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她是那般的沉穩,一顰一笑仿佛都是精心計算出來的,隻有情到濃時,她才會泄露出獨屬於女子的嬌美柔弱。


    他一度以為自己被騙了。


    後來再選秀的時候,他也刻意選擇活潑靈動的類型。


    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不是他被騙了,而是他把她的天性束縛住了。


    「陛下?!」


    聽到皇後的驚唿聲,建良帝才驚覺,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了她的身後。


    他將髮妻擁入懷裏,喉頭微動:「傻瓜,你在朕麵前,可以撒嬌耍賴。」


    皇後一怔,眸中蓄起了淚意。


    唇角卻漾起了無奈的笑:「陛下,臣妾今年四十,再撒嬌耍賴那不是可愛,那是可怕。」


    「咳……」建良帝好似也想到了那個可怕的場景,但還是有些躍躍欲試:「誰說的?撒嬌又不是小姑娘的特權,在朕心靈,你永遠都是朕的小姑娘。」


    建良帝終究還是留了下來。


    這一宿,後宮震動。


    所有妃子都知道陛下不顧皇後正在生病,執意留在棲鳳宮照顧皇後。


    這是怎樣的情意!?


    一時間,整個後宮都像是打翻了大醋缸一般,酸味兒直衝天際。


    「詭計多端的老賤人!」嫻貴妃氣的將上好的碧玉簪砸碎,保養得宜的麵容此時卻因為怒氣而猙獰不已。


    掌事姑姑提醒道:「娘娘,消消氣,小心隔牆有耳啊!」


    「你讓本宮怎麽消氣!?」


    皇帝親自侍疾,這在皇權歷史上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這代表了皇帝極致的寵愛。


    她自從入宮以來,處處都和皇後爭,除了後位沒有爭過之外,其它方麵就沒有輸過。


    尤其是寵愛!


    她生出的兒子比皇後生的兒子受寵,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是受寵如她,也從未享受過被帝王侍疾。


    她此時恨得撓心撓肝兒的,恨不能讓那個老女人立時暴斃!


    「她怎麽不去死啊!」


    掌事姑姑無力望天。


    良久,嫻貴妃冷靜了下來,猙獰一笑:「老賤人,你得意不了幾天了,待到伽羅那小賤人死了,我看你還能不能耀武揚威!」


    她知道兒子的部署。


    雖然她不明白為何像顧湛那種冷心冷情的男人,會看上冷瀾之這種眼高於頂的賤丫頭,但事實就是如此。


    這正好是個機會。


    隻是,她心中多少還有些不甘:「果然是老賤人生出的小賤人,都是那麽的會勾引男人。」


    「不過這樣也好,你自掘墳墓,就休怪本宮幫你一把。」


    眯眼,她吩咐道:「去庫房裏拿那尊番邦進宮的金佛來,給李總管送過去,讓他『無意』地向陛下透露一下伽羅和顧湛有私情的事情。」


    就算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捉姦捉雙,她也要在陛下的麵前上上眼藥,讓陛下好好看看身邊的人是怎麽背著他搞到一起的。


    陛下最忌憚的便是結黨營私,而比結黨營私更忌憚的,是有人將手伸進錦邢司。


    「是。」


    掌事姑姑拿了庫庫房的鑰匙,不多時便找出了那尊金佛。


    為何要送金佛?


    因為李總管最是貪財,而且在所有的金銀珠寶的品類裏,他獨愛黃金。


    這尊金佛至少重三十斤,他一定會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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