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秀蘭莊中早已經是奼紫嫣紅一片。


    莊子裏有一條天然的河,圖案精美的拱橋浮於其上,正午的陽光灑下來,泛起層層波光,給拱橋籠罩上了仙氣一般的色彩。


    兩條小船在河裏隨著水波蕩漾。


    一群鴨子從船邊遊過,不時發出嘎嘎的聲音。


    有魚兒越出水麵,卻在發現鴨子的身影後重新縮迴了水裏,再也看不見。


    一切都是那麽的悠然。


    歲月靜好。


    有學子詩興大發,當即便管負責管理筆墨紙硯的下人要了紙幣,直抒胸臆。


    也有人靈感爆發,要來紙筆後便潑墨揮毫。


    宴席還沒開始,學子們便忍不住展現自己的才能。


    或許有人是刻意為之,想要將這個機會當成展現自己的才能的踏板,提前進入士族階層。


    但也有人真的隻是靈感湧現,想要留下這一瞬間的感動。


    文曲宴的賓客並不局限在貴族階層,相反,貴族隻是長眾賓客的三分之一左右。


    那些來自於貧民階層的學子,看到熟悉的田園生活,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鄉。


    家鄉的天是那麽藍,水是那麽清澈。


    日子雖清苦,甚至還得幹農活,可村裏人淳樸,父母疼愛,兄友弟恭。


    盛京繁華,學院裏每個同窗都是那麽的光鮮亮麗,可,在風光霽月的外表下,不知隱藏著怎樣的心思……


    莊園外,一輛馬車與一隻驢子相遇。


    馬車算不得豪華,普通人單從外表根本看不出它的價值。


    可懂行的人卻能一眼看出,馬車的簾子是用珍貴的蘇繡所做,車廂外掛著的平安扣也不是凡品,而是出自錦繡莊的繡娘之手。


    那唿哧唿哧噴著白氣兒的馬兒,乃是從隔壁安國購買而來的戰馬。


    反觀對麵的驢子,個頭又瘦又小,驢子背上按著馬鞍,顏色已經泛舊。


    看到對麵的高頭大馬,驢子從鼻子裏噴了個響鼻。


    那馬兒像是受到刺激,突然暴怒。


    幸好車夫經驗豐富,及時安撫住了馬兒,才沒有出大事,他不悅地看著驢子的主人:「你這小老頭兒怎麽迴事?管好自己的畜生!」


    驢子的主人穿著寬大的麻衣,灰白色的頭髮隻用一條灰色的方巾繫著,與千千萬萬的農人的裝扮無異。


    但他氣質不俗,站在老驢身邊,他斜眼覷著車夫:「畜生在說誰?」


    明明是仰視的姿態,說出的卻是俯視的話。


    車夫起先沒反應過來:「畜生當然是說你!」


    老者點點頭:「知道自己是畜生,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


    「你!你敢罵我!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身後車廂裏坐著的是誰嗎?」


    老者哼笑:「養不好畜生的主人罷了。」


    這時,馬車的簾子掀開,一張蒼老卻儒雅的臉露出了出來。


    那人看到麻衣老者,愣住了:「嘉之兄!」


    席大家名青禾,字嘉之。


    席大家嗤笑:「我當是誰家的畜生如此蠻橫,在外張口亂吠也不怕上了桌,原來是杜太傅家的,那就合理了。」


    杜太傅看向車夫的時候,眸中浮現出了怒氣:「老夫平日裏一再叮囑你們出門在外要謹言慎行,謙卑恭謹,你們就是這麽陽奉陰違的?」


    席大家笑:「他可沒有陽奉陰違,你杜太傅今日可就在這裏呢!」


    杜太傅有些無奈,但有些原因他也不好開口解釋,隻能下了車,深深做了個揖:「是杜某管教下人無方,杜某深表歉意。」


    席大家見他做到了這一步,心中的怒氣也散了一些,哼哼道:「在盛京這種地方,管好你家的畜生,否則將來必成大禍。」


    杜太傅也不惱:「多謝嘉之兄提醒,杜某定會好好約束府中的人。」


    冷瀾之知道這間小插曲的時候,兩位大家早已冰釋前嫌,一前一後地進了莊園。


    冷瀾之雖是宴會的發起人,卻並不負責主持宴會,隻在最開始露了個麵之後,她便將主持的工作交給了林維揚。


    而且,文曲宴不止邀請了男子,也邀請了喜讀詩書的女子。


    幾千文人學士在外麵學習賦詩作畫、談論經史典籍,針砭時弊。


    幾十個貴女在點著薰香的室內品茗、討論文章。


    倒不是冷瀾之偏心男子,給了男子幾千個請柬份額,才給女子幾十個。


    實在是,想要尋找出喜讀詩書且有條件讀書,而且還讀得好的女子,並不容易。


    盡管當朝對女子的桎梏不如前麵幾個朝代那麽沉重,卻也還是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


    思及此,她嘆了口氣。


    她希望天下的女子們都能如同男子一般,利用知識充實自己,卻也明白,任重而道遠。


    其實最難的不是當權者們和男子們如何以為,而是女子被禁錮的時間太長了,即便她給她們機會,許多人或許也不會抓住,還會反過來埋怨她。


    類似的事情,她前世曾經經歷過。


    「公主,小公子們的詩已經作好了,兩位大家評出了最好的三篇。」


    流紗手捧托盤進來,托盤上是三篇剛剛做好不久的詩。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屋內還有幾十位從各地趕過來的貴女,流紗走到冷瀾之身邊後才說道:「這三篇裏,有一篇是賀三公子作的,另外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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