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的少年身著莫奇派築基修士的服飾,長長的頭髮整整齊齊地用一根玉簪束起,不濃不淡的黝黑眉毛下麵是一雙滾圓的杏眼。這雙眼睛清澈透亮卻又深不見底,讓人難以捉摸,光是這樣的一雙眼睛,便讓人下意思地忽略了他那有點過於精緻的麵容和隻是稍稍拉長並不算高的身材。簡單的衣飾更顯其風華卓然。


    柳計即便已經將柳青嵐上下打量了一遍,卻極有技巧,並沒有引起柳青嵐的絲毫不滿,同時一步一步慢慢地領著眾人走上前去,當先作揖行禮。


    「老奴管事柳計,領眾人見過二少爺。」


    「小人等見過二少爺。」


    「計叔不必多禮,起來吧。」


    柳青嵐站在原地,淡淡地應了一聲,探手虛扶。


    聽得柳青嵐的這句話,柳計便順著柳青嵐的虛扶動作站直了身體。


    「老爺得到大少爺傳信,說二少爺已經順利築基,會在這兩天歸家,很是歡喜,便讓老奴派人來這裏守著,碰巧就等到了二少爺。二少爺請,老爺和夫人都在府中等著二少爺呢。」


    話語恭敬但又不顯奴氣,很是讓人舒服。


    「嗯,那我們就先迴府吧,免得爹和娘久等了。」


    「是。」


    聽得柳計應了這麽一聲,柳青嵐便見柳計向旁邊讓了一步,他身後的那些下人也都向著兩邊退去,讓出了路來。


    柳青嵐神色不動,抬步便向著柳府行去。


    柳計跟在柳青嵐的身後一步遠的地方,時不時地指點著柳青嵐行進的方向。


    一路上碰到的侍女和侍童見此,也都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不敢有所怠慢,紛紛行禮。


    柳青嵐也隻是點頭,並不多加理會。


    越靠近廳堂,便越能清晰地感覺到裏麵或坐或站的兩人身上透著的濃濃的歡喜和不安。


    熟悉的麵容,溫和的眼神,正是柳青嵐闊別九年的雙親。


    柳家家主柳相如和他的夫人陸茹荷。


    父母


    柳相如和陸茹荷自接到長子柳青玨的傳信說次子柳青嵐已經順利築基的時候便已經喜不自禁了。柳相如還好,他大概猜到自己的這個次子築基不會太晚,甚至比一般的人還要早,但也沒想到會這麽快的,至於陸茹荷,那就是實打實的震驚了。但不論如何,作為父母,他們也還是會為自己的孩子盤算。所以,柳相如立即便讓長子柳青玨告訴柳青嵐,讓他不要拜師。所以,陸茹荷會讓長子將他們手中的那些陣盤一類的東西交給次子,讓他布置好自己的洞府。所以,他們會囑咐長子教導和幫助次子處理人際關係。


    他們也知道,次子築基以後,會迴家一趟的,但也沒料到會這麽快。再次收到長子傳信的時候,柳相如和陸茹荷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呢,誰知道又是一個驚喜。隻是,這驚喜中還夾雜著不少的忐忑。


    次子離家之時才隻有六歲,如今已是九年過去,如此長的時間足以磨滅掉許多東西,更何況修士專注於修行,性子更是淡漠,也不知道他歸家之時對他們這兩個父母會是什麽樣的態度。不過,讓他們有點心安的是,次子在情況允許的最短時間內選擇了迴家,他們是不是可以認為,他們的次子對他們不會像長子那般冷淡。


    別看現在他們的長子柳青玨對他們很是親近,但當年柳青玨順利築基從鹿鳴閣中出來,偶爾才歸家一趟,即便迴來了,麵對著他們這兩個父母也是相當的生疏。這樣的情況直到柳青嵐出生之時才有了些許改變。


    聽說次子即將歸家,他們馬上就讓人到那個院子等著了,自己也整日呆在家中,有事也讓其他人去處理了。雖然多年不見,那些下人可能不太認得他們的二少爺了,但柳青嵐迴來的時候用的那葉雲舟,是從柳青玨手中拿到的,柳青玨用了好幾次了,他們自然不會認錯了的。


    正等得心神都有點不穩的時候,他們一直外放的神識察覺到了外麵的動靜。神識中,一位身著莫奇派築基修士服飾的少年修士在柳計和一眾侍童侍女的陪同下穩步地向著他們所在的廳堂走來。那少年麵容精緻卻不顯女氣,承襲自陸茹荷的一雙杏眼清澈透明卻深不見底。明明是不太常見到的麵容,卻讓他們從心底裏感到熟悉,這是他們的孩子。


    心底的最深處有什麽東西在叫囂個不停,但他們什麽也不能做,隻能愣怔地呆在原地,看著那少年逐漸加快腳步,踏入廳堂。


    「孩兒柳青嵐見過父親母親。」


    柳青嵐快步踏入廳堂,在柳相如和陸茹荷的麵前跪下,叩首恭聲說道。


    柳相如站起身,向前邁出扶起柳青嵐。


    「快起來,迴來就好。」


    聲音微微顫抖,卻依舊平靜。


    陸茹荷站在邊上貪婪地看著自己分別多年的孩子,微微顫抖的手忍了再忍,終於還是在柳青嵐站起身抬著頭含笑看向她的時候探向了他的腦袋。


    柳青嵐口中道:「母親,孩兒已經長大了,您就不要再摸孩兒的頭了。」卻沒有躲開她那緩慢的手。


    輪迴幾世,諸事紛擾,諸情縈繞,他早已學會了珍惜。


    柳相如和陸茹荷畢竟也是修士,且在家族中久經歷練,自我情緒掌控能力極強,很快就平穩了心緒。若不是因著他們麵前的是他們離開多年的幼子,他們也不會如此情緒外露。


    柳相如很是鎮定地咳了一聲,坐迴自己的位置上,自然地伸手拿起杯盞,輕輕地喝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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