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方才還在激烈嘴鬥,此刻卻同時停下,目光一致投向衝過來的小姑娘夜柔。隻見夜柔緊緊抱住地上那頭疼不已、臉上血痕未幹且摻雜著些許泥土的青年。她溫柔地將一粒藥丸塞進青年嘴裏,輕聲安慰道:“不怕了,不怕了,媽媽在家等你呢。不怕了,吃了這藥睡一覺,馬上就迴家了。”夜柔就像在安慰一個孩子般,然而在神龍堂三人以及遠處水一山的眼中,分明是一個比小姑娘還高大的男人,正靠在她那弱小的肩膀上,而後竟進入了夢鄉,還打起了鼾聲。


    此時,神龍堂的三人頭一次遇到如此詭異的狀況,他們麵麵相覷,誰也沒有出聲打擾。遠處的水一山更是噤若寒蟬,仿佛小姑娘夜柔肩膀上靠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兇猛的猛獸,一旦驚醒,後果不堪設想。


    “別讓他跑了。”還是瘦竹竿似的肖仁傑眼尖,他瞧見不遠處的水一山總算鼓足勇氣,抬腿朝著鹿鳴書院的方向倉皇逃去。這時,神龍堂的另外兩人也動了起來。隻聽那被稱為竹葉青的女人澹台韶瑛說道:“他跑不了。”話音未落,她已然朝著水一山逃去的方向疾追而去。不多時,肖仁傑便看到澹台韶瑛費力地倒拖著一個胖乎乎的東西緩緩走來,她的動作有些遲緩,看上去十分吃力。準確地說,她把水一山給拖拽迴來了。響尾蛇萬俟唾聽到由遠及近那殺豬般的嚎叫,他那褶皺如老樹皮的臉上,擠出一絲陰險的笑容。


    到了跟前,蝮蛇肖仁傑道:“何不就地結果了他,會省很多力氣。”竹葉青澹台韶瑛喘著粗氣,沒好氣地說道:“人我也是追迴來了,要弄死他,你來。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死胖子可是鹿鳴書院的。出門的時候堂主大王蛇可是交待過,能不對鹿鳴書院動手,就盡量不動。畢竟那裏可是有宗師坐鎮。你如果覺得活夠了,不妨現在就動手試試。”


    “你以為我不敢,八婆。”蝮蛇肖仁傑眼睛惡狠狠地盯著竹葉青,提起手中的匕首,徑直朝地上還在哼唧的水一山走去。


    “蝮蛇,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這鹿鳴書院的夜雨前輩,不是我們神龍堂可以得罪的。這次請夜姑娘前來,也是情非得已。切勿造次,要以大局為重。”出來說話的正是神龍堂副堂主萬俟唾。


    “蝮蛇”肖仁傑終究還是停下了腳步,黑著臉轉頭迴到自己原來的位置,嘴裏嘟噥著:“哼,別以為我怕誰?我隻是更守組織紀律而已。”


    竹葉青澹台韶瑛沒有說話,隻是微微翻了一下白眼,以此表示對某人的不屑。


    夜柔看著眼前的三人,心中滿是疑惑,開口問道:“鹿鳴書院可是得罪各位了?”


    “不曾,我們與書院無任何過節,隻不過是奉命行事。”“竹葉青”澹台韶瑛迴應道。


    “那既然沒有過節,我們又不熟悉,為何不讓我們迴書院?”夜柔繼續追問。


    駝背且眼盲、臉似老樹皮一般難看的萬俟唾緩緩說道:“你和你的師兄就先聽我們安排,委屈幾天。我們不會對你做什麽,過幾天,我們會放你迴鹿鳴書院的。”


    “你們有什麽目的?我要是不配合呢?”小姑娘再次反問道。


    萬俟唾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那老夫就不敢保障你和你師兄的安全了。你也看出來我身邊這高個兄弟,脾氣可不好。”夜柔瞬間打了個冷顫。


    “要我跟你們走,可以,不過,我有個請求,得帶上他。”夜柔指了指正在懷中睡得正香的血汙青年。


    “不可能,他是紮手貨,要不是神誌有些問題,怕我們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是這貨的對手。”這次萬俟唾還沒來得及說話,“蝮蛇”肖仁傑便搶著說道。“竹葉青”澹台韶瑛也默契地點了點頭,這是她頭一次與“蝮蛇”肖仁傑觀點如此相同。


    “不帶著他,我和師兄是不會跟你們去任何地方。”夜柔的語氣無比堅定。


    “那就殺了這個人,斷了你的念想。反正,我們行動前,也對鹿鳴書院做了調查,這家夥不是你們書院的,他的死活,你們書院怕是無人過問。”說話的正是“竹葉青”澹台韶瑛,隻見她手中已舉起法杖,準備隨時擊殺睡著的青年。


    “你住手,你要是這樣做,我就死在這裏。”夜柔早已有了決斷。此時,她手中多了一把白天上山采藥的小刀,刀尖緊緊抵住自己的咽喉。隻要女人敢采取動作,她就馬上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時之間,空氣緊張到了極點。“竹葉青”三人都愣住了,他們平時殺人無數,卻從未有人拿自己的命來威脅過他們,這是頭一次。“蝮蛇”肖仁傑的匕首瞬間提起,邁步朝夜柔走來。就在這時,隻聽“竹葉青”澹台韶瑛大聲叫道:“別過來,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親手殺了你,這是命令。”隨後,她又看向夜柔,說道:“姑娘,咱有事好商量,你放下手中刀。”


    “蝮蛇”肖仁傑剛要發火,卻馬上聽清了“竹葉青”澹台韶瑛的後半段話。他抬眼看向夜柔,隻見剛才自己的一步動作,讓夜柔的刀尖已經劃破了自己的脖頸,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小姑娘的前胸,如同一朵美麗而鮮豔的花朵。他深知自己剛才若再往前走一步,現在這柔弱的女孩夜柔怕是早已命喪當場。他感受到了這小姑娘的決絕決心,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小姑娘死後,鹿鳴書院的夜雨追殺自己的場景,以及神龍堂被血洗、人畜不留的可怕畫麵,頓時不寒而栗。


    夜柔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視死如歸的堅定,她緊緊握著那把采藥小刀,仿佛那是她守護心中信念的最後武器。刀尖抵在纖細的脖頸上,微微顫抖著,卻沒有絲毫退縮之意。鮮血順著刀刃緩緩流下,那一抹觸目驚心的紅色,如同燃燒的火焰,在空氣中散發著決絕的氣息。


    她的臉色蒼白如雪,但眼神卻明亮如星,直直地盯著“竹葉青”等人,仿佛在向他們宣告自己的決心不可動搖。那小小的身軀裏,此刻爆發出了令人震撼的力量,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堅不可摧。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靜得讓人窒息。“蝮蛇”肖仁傑停下腳步,目光緊緊地鎖定在夜柔身上,他的心中充滿了震驚。他從未見過如此勇敢的女子,為了一個陌生人,竟然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他的手微微顫抖著,匕首在手中仿佛有千斤重。


    “竹葉青”澹台韶瑛的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她手中的法杖微微垂下,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本以為這個小姑娘隻是在虛張聲勢,卻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敢對自己下如此狠手。她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敬佩,有無奈,也有一絲恐懼。


    萬俟唾那老樹皮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凝重,他知道,今天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這個小姑娘的決心讓他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如果繼續逼迫,很可能會導致不可挽迴的後果;但如果就此妥協,他們的任務又該如何完成?


    在這緊張的氛圍中,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每一個人的唿吸都變得沉重起來,每一個人的心跳都清晰可聞。夜柔的鮮血一滴一滴地落下,在地上匯聚成一小灘紅色的湖泊,那是她用生命書寫的誓言,是她對正義和善良的堅守。


    “竹葉青”澹台韶瑛轉頭看了看“蝮蛇”肖仁傑,隨後二人一同將目光投向眼盲的老樹皮萬俟唾。也不知是不是駝背眼盲的“響尾蛇”萬俟唾有所感應,隻聽得他緩緩說道:“答應你了,帶上那傻小子,放下手中刀吧。”


    夜柔緊繃的神經並未立刻放鬆,她警惕地看著三人,手中的刀依舊緊緊抵著自己的脖頸,鮮血仍在不斷滲出。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懷疑,不確定這三人是否真的會信守承諾。


    “竹葉青”微微皺起眉頭,再次看向夜柔,說道:“姑娘,我們既已答應,便不會食言。放下刀吧,莫要再傷害自己。”


    “蝮蛇”肖仁傑雖心有不甘,但也知道此時不能再刺激夜柔,便沉默不語。


    萬俟唾那如老樹皮般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等待著夜柔的迴應。


    夜柔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你們最好說到做到,否則,我就算拚上性命,也不會讓你們得逞。”說完,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刀,脖頸處的傷口讓她感到一陣刺痛,但她強忍著疼痛,目光堅定地看著三人。


    此刻,空氣中的緊張氣氛稍稍緩解,但夜柔心中的擔憂卻並未完全消散。她不知道這三人究竟有何目的,也不知道未來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麽。但為了保護懷中的血汙青年,她願意冒險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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