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意幾經轉折,才來到橫店,為此花費不少,當然被出租車宰的這一刀,還是少不了。好在很快找到了群演的聚集地。


    街道兩邊,蹲著的,坐著的,還有三五成群聊天的。有的還穿著古代服裝。楚天意來迴逛了幾圈,發現一堆貌似有實力的小團夥,就上去打招唿。


    聽說他是新來的,紛紛給他介紹這裏的情況,聊了一會,感覺熟悉了,楚天意又掏出兩瓶二鍋頭,還有花生米,請大家喝酒。


    俗話說,煙是介紹信,酒是迷魂陣,幾口酒下肚,這個小團體接納了他。又帶他辦理好住宿,好在橫店影視城的打造,考慮到方方麵麵,群演在這裏住還是很方便的,價格也不算高。


    一九九七年,橫店影視城剛開始發展,群演的競爭不是太激烈,一般都有活幹,最低維持個溫飽沒問題。


    在北影做群演時,楚天意算是比較幸運的,遇見了李導,其實對群演的情況了解並不全麵。


    來到橫店,才知道,這群演也是有層次的,橫店的群演大致分為四類:普通群眾演員,前景演員,特約演員,特型演員,對應劇組不同戲份需要。越往後地位越高收入也越高。


    楚天意沒敢煊耀在李導身邊的事,同在李導身邊的大寶已經當主角了,他來到這裏還要從群眾演員,最基層身份做起,好在演出的活較多,收入還可以,繁重的演出生活讓他連抱怨的時間都沒有。


    工資是一天一結,活路少時,是群演們最心急的時候,那點工資撐不起在這裏長久等待!有人又去周邊打工,等待演出機會。不過,特約演員不能兼職打工,被導演知道了,再也不會用了。


    楚天意空閑時間,一直打聽陸婷婷,一個月了,都沒問著,這配音演員是真難找,人們都說沒聽說過,楚天意隻能耐著性子慢慢打聽。他每天堅持寫歌詞,已經積累了多半本了,他把自己認為寫的好的,都集中在一個本子上。渴望有一天見著陸婷婷,看看她是不是自己命中的“伯樂”。


    誰想到,沒遇到“伯樂”卻遇到了“麻煩”。


    有天夜裏,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楚天意趕忙去開門,有個女孩探進頭,急切地說,“我叫渠麗,咱是鄰居,和我一同住的秋良,突然病了,上吐下吃,還發燒,我弄不動她,您能不能幫忙送她去醫院?”


    楚天意本來古道熱腸,滿口答應下來。過去一看,這個叫秋良的姑娘吐得滿身狼籍,一個勁地扭曲著身子,喊疼死了。


    楚天意和梁麗架著她,向外走去,看到這個樣子走的很慢,渠麗說,“哥,你背著她吧,能走得快一些,她病得這麽重,耽誤了就麻煩了。”


    楚天意有的是力量,背起秋良快跑起來,在大街上跑了一段時間,楚天意問,“你確定醫院是這個方向。”


    “是,我倆去過,不過較遠,最好叫輛出租車。”


    “大半夜的,上哪裏找出租車,什麽車都不來這裏。咱們邊走邊找車,我還是背她走,你注意點車。”


    走了好一會,楚天意累得走不動了。


    “堅持下,再三個路口就到了。”結果在過了三個路口後,又過了兩個路口,才看到醫院的大門,整天意覺得整個身體都虛脫了。


    他坐在台階上喘著氣,渠麗幫秋良掛號。一陣折騰後掛上了吊瓶。


    醫生診斷說,是急性腸胃炎,這腸胃原來就有毛病,長期高度緊張加上吃飯不規律造成的,需要住院治療。


    打完吊瓶,秋良想迴去,不想住院,可是她剛起來,又疼地昏了過去。


    渠麗望著楚天意,“楚哥哥,她沒錢才不想住院,我也沒錢,您能不能幫幫忙,她從湖北山區來的,很可憐,咱不能見死不救吧!”


    楚天意一看這樣,連聲說,“救!救!我幫她辦理住院手續,不過,你得照顧她。”


    “那當然!那當然!”渠麗滿臉敬意地望著楚天意。


    楚天意交了二千元的住院費,和渠麗一起把她安頓在病房裏,才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渠麗買來早點招唿楚天意吃,說自己是河南人,在演戲時和秋良認識的,兩人同租一房間,成了要好的姐妹。


    秋良醒了後,聽說楚天意給她交的住院費,非常感激,眼淚汪汪地說,“楚哥,我可能一時半會、還不上你這個錢,也可能永遠都還不上。”


    “沒事,別想錢的事,安心養病,出門在外,都不容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楚天意安慰她道。


    從此三個人就成了好朋友,演出方麵的事,相互提醒著,也常在一起吃吃飯。交流演出心得。


    有一次,秋良單獨和楚天意相處時,拿出三百塊錢,握得皺巴巴地,“楚哥,這三百元,你先拿著,剩下的我隻能慢慢還你。這些天,我隻掙麽多。”


    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擺弄著錢,楚天意大方地說,“你先拿著花,掙多錢了再給我也不晚,說不定哪天,你成了大明星,加十倍給我,也是小菜一碟。”


    秋良聽了,難得一笑,楚天意看上去,秋良笑得非常美。


    “一年多了,我還是個普通群演,連個前景演員都沒混上,我認識的漂亮姐妹不少都是前景演員了,有的都演過小角色,屏幕上露過臉。我不行,長得醜。”說著秋良低下了頭。


    楚天意看了看她,感覺她雖然不長秀氣參氣,嫵媚,但是給人一種純真樸素後農家女形象。


    “你有自己的美麗之處,隻不過沒發現罷了。”


    “不,我醜,嫁給你,你都不要我。”


    “怎麽會不要呢,我認為你是好姑娘,嫁給我,我當然會願意啊!”說到這裏,楚天意感覺不對,怎麽說著說著說到談婚論嫁來了,剛才不是說演戲方麵的事嗎?


    秋良聽了低頭不語,好一陣,猛地抬起頭說,“楚哥,你要是沒成家,我喜歡嫁給你,你是一個好人,可裏,我們都是這個狀態,根本沒法成家生活。再說家裏還等著我……”


    “等你什麽?老家有未婚夫?”


    “那道沒有,隻是我家太窮了,家裏等著把我嫁出去,收了彩禮,給我弟弟找媳婦。我們那裏彩禮特別重,五萬到十萬。”


    “我也拿不出這個錢來,要是從前我販煤炭時,百二八十萬也不是問題。”


    “你做過煤炭生意?”秋良顯然有些吃驚,楚天意就把在大連做生意的事和她講了。


    她聽了,一臉崇拜,說,“楚哥,你不該做群演,應該還是去做生意。”


    “哦,做文藝工作,是我的夢想,唉,夢想成就人,有時夢想也會害人。你幫我留意一下一個叫陸婷婷的人,她是搞配音唱影視歌曲的,我寫了很多歌詞,想讓她看看,我有沒有寫歌詞方麵的才能。如果這個方向也不行,我也就死心了。就去做生意。”


    “好的,楚哥,我讓幾個好姐妹都幫你打聽這個人。


    人多力量大,這句話可不是隨便說的,沒幾天,秋良就告訴楚天意一個好消息,有人在一個打印社,發現有個叫陸婷婷的打印材料,還製作胸牌。打印社老板讓她明天中午去拿材料。你明天中午去那裏等著,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楚天意非常激動,竟然一把把秋良抱了起來,秋良也沒反對,任由楚天意抱著,她也用雙手摟著楚天意的脖子。


    “楚哥,你就要了我吧!就算我報答你了。”


    放下秋良,楚天意猛然清醒了,特別清醒。


    “對不起,秋良,我不是那樣的人,你還要嫁人,我們不能做有損仁德的事。”


    秋良捂臉,跑出了楚天意的房間。


    第二天中午,楚天意終於見到了陸婷婷,這從他來橫店已經快二個月了。


    “陸大小姐,真難找啊!”楚天意感慨地道。


    “我的工作不如演員那麽光豔,所以一般人不知道我。我也不長期在橫店,哪裏有活就往哪裏跑。”陸婷婷解釋道。


    她看了李導的介紹信說,“我跟李哥認識多年了。他安排的事,我會盡力幫忙,你有寫好的歌詞嗎?”


    楚天意把寫好的歌詞本子遞了上去。陸婷婷翻著看了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楚先生,您今年多大了?”


    “過了年就三十八啦。”


    “到了這個年齡,再進入新領域,恐怕要付出無法想象的努力了,那也不一定成功。”


    “哦哦!”楚天意心裏涼涼的。


    “影視歌詞一般都請名人寫,新人根本不考慮。”


    “能不能找人譜曲,您唱唱試試,唱開了,不就成功了嗎?”楚天意又問。


    “我讓我老師給你譜曲,他是中國音樂子院的教授,不一定有時間。你打印好,我寄到北京去。”


    “好的,謝謝了。”


    “你看著打印好,放在這裏就行了。我會過來拿,喂,老板,這打印費,算我的,麻煩您出來一下,老板跟陸婷婷走到外邊,兩人耳語了幾句,陸婷婷直接就走了。


    老板進來對楚天意說,“我說哥們,這個歌詞你確定要打?”


    “當然要打了,北京的教授譜曲用。”


    “有些話,讓我怎麽說呢,打就打吧,就這麽說吧,剛才那個姑娘是個好人,看來不想傷你的心,她的職業就是歌唱,發現好歌詞,還用說,早興奮起來了!況且老古語說,人過三十不學藝,四十不改行!你還要打嗎?”


    “唉,我明白了,不過還是打了試試吧!”楚天意失望的眼神還是那麽執著。


    不知為什麽,老板漲紅了臉,“你難道一輩子就生活在這可悲的夢幻中?你知道嗎?你就是一頭豬,在自以為是的豬圈中,在人家鄙視的目光中,日複一日吃著那點可憐的糠糟,你怎麽就不想到走出豬圈,衝向廣闊的森林,在那裏一定有你縱橫馳騁的大道,在那裏沒人敢鄙視你,在那裏,你一豬頂三虎……”


    楚天意被罵了個狗血噴頭!


    他站直腰,長噓了一口氣,暴脾氣沒有發作!


    因為他醒了!被罵醒了!


    “罵得好!我清醒了老板!”


    “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徹底退出這個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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