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也隻需度過這三年便自由了,為何還要尋不自在?」


    協定這事,隻六個人知道。


    戚家這邊是戚父,瀅雪,還有乳娘。


    戚父不放心女兒,所以t?便把此事告知了乳娘,讓她在嵇府幫襯著女兒,莫叫人給欺負了。


    而嵇府這邊,則是嵇堰,胡邑,還有嵇老夫人。


    若非是這個協定,戚父拚死也不會讓女兒嫁給嵇堰的。


    瀅雪沉默了下來。


    她原本也是打算與嵇堰一家子涇渭分明,互不相幹的度過三年,可偏生又做了那樣的夢。


    夢裏,隻一年戚府就因嵇堰而敗落。


    三年協定不過是個笑話。


    見姑娘許久未說話,乳娘猜測是不是這其中生出了什麽變故。


    靜默片刻,瀅雪忽然開口喚:「乳娘。」


    「嗯?」


    「乳娘你說我若給嵇堰生個孩子,與他做尋常夫妻,嵇家會不會既往不咎?嵇家和戚家是否能言和?」


    濃密發間的梳篦一頓,乳娘驚然。


    壓下心底的震驚,乳娘佯裝平靜的問:「姑娘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瀅雪轉迴身,小臉上滿是認真分析:「嵇堰救駕有功,與聖人又有結拜之義,得聖人看重。他從一個小卒搖身一變禁衛軍的將領,這隻是開始,往後功勳大些,封爵都是有可能的。」


    「姑娘怕嵇堰報復戚家?」乳娘隱約猜到了姑娘擔心的是什麽。


    瀅雪沒有否認,繼而道:「若嵇堰對爹爹有怨恨,爹爹這輩子都別想再往上升了,若是再壞心一些,爹爹的仕途也算到頭了,但若能得嵇堰相助,爹爹必然能再往上升。」


    這一刻,她覺得是自己從所未有的理智清醒。


    而時下,除了父親外,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做的那個夢。


    「可姑娘也不需要為了擔憂和郎主的前途而犧牲自己呀。」乳娘知道,自那事發生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夜裏姑娘都會驚醒。


    無疑,姑娘是怕那嵇堰的。


    明明害怕嵇堰,卻還要迎合一輩子,隻是想想,都覺得窒息。


    瀅雪低下頭,輕聲道:「我承父親寵愛,十餘年鍾鳴鼎食。再者父親是護我才招來的禍端,我不能隻顧自己快活,而不管父親如何。」


    很久以前,瀅雪便知道自己不可能低嫁的,她要挑選自己看得順眼的人盡量高嫁,才能成為父親的助力。


    聽到這番懂事的話,乳娘沉默了。


    她家的姑娘是真的長大了。


    瀅雪靠入乳娘的懷中,低聲道:「我清白毀於嵇堰,他幾乎半條命也折在在父親手中,兩者抵了。」


    她雖不知嵇堰傷成如何,可卻是親眼看見父親那一刀是直直朝著嵇堰砍了下去,鮮血噴發,觸目驚心。


    她後來琢磨過,嵇堰既救得聖駕,又被委以禁衛軍重職,那麽本事自然不小,身手也得是高手。


    可她卻想起父親那日傷他,他卻沒有丁點的反抗。


    那一刀下去,可是會要了他的命,那他為何沒有反抗呢?


    瀅雪沒在多想,繼續道:「乳娘,三年太長了,誰都不知會發生什麽事。」


    若是三年後,嵇家與戚家和解,嵇堰依舊要和離,她也是願意的,哪怕到時已有子嗣。


    乳娘不知說什麽。


    她心疼姑娘,可姑娘的思慮也是有道理的。


    許久後,乳娘輕嘆了一聲:「姑娘性子執拗,心思已定,哪怕奴婢再勸,也改變不了什麽。」


    「唯一點,奴婢要勸姑娘,不要再像昨日那般,用傷害自己的身體做苦肉計。」


    是了,是苦肉計。


    自己看大的姑娘,如何不清楚她的想法。


    「嗯,我不會了。」


    昨日淋雨,瀅雪確實有幾分苦肉計的意思在,隻是她沒想到自己會暈在雨中。


    她想要賭一把。


    若是嵇家人對她動了惻隱之心,她方才所言才有成功的機會。


    若是沒有半分心軟,那麽也不用再想了,隻能是讓父親小心謹慎,提防,另尋靠山。


    顯然,她賭對了。


    隻是,她得改一改見到嵇堰就膽顫的毛病。


    想到這裏,瀅雪就很愁。


    這也不是她能控製得了的。


    到底如何才能讓自己不怕嵇堰呢?


    *


    一夜休養,瀅雪也恢復了幾分精神氣。


    昨日在嵇老夫人院子中,信誓旦旦的在嵇堰麵前說晨昏定省的規矩,今日自然是不能自打嘴巴。


    無論如何,態度要端正。


    早早起來梳妝,用了早飯後,便去了嵇老夫人的院子請安。


    原以為又是不肯見,卻不承想道明來意後,顧媼黑著臉道:「請了安後,速速離去。」


    瀅雪猜想是昨日自己的苦肉計起的作用。


    因著身邊有了打小看著自己長大的乳娘,不至於像昨日那般孤立無援,不知不覺間腰板子也挺直了些。


    往嵇老夫人院子的偏廳而去,身後的乳娘低聲提醒:「姑娘切不可像昨日那樣了。」


    瀅雪雖被寵著長大的,可也是聽勸的。


    「乳娘放心,我知輕重。」


    進了屋子,也就沒有再言語。


    老夫人坐在正位,抿唇冷臉。


    便宜兒媳入了廳中後,眼角風都不帶一個。


    在這嵇堰母親的麵前,瀅雪甚是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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