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支筆還真是。


    見南鵲不語,它便默認了。


    「他騙了你這麽久,還害你下大獄,要是我,就把這些東西扔得遠遠的,再也看不見才好!」


    精怪的喜好和憎恨都是分明的,又因為黎七夜的關係,尤其討厭這種「背叛」「反水」之人。


    哦不,是魔頭。


    然而南鵲並沒有扔。


    這支筆是當初他用過,後來才被小書生要去了一段時間,當初花了些靈石才買到的。


    他留下焱火的東西,這個舉動也被隱身的幾位長老視為不尋常,遂將那隻筆探查起來。


    實際上,早在這之前,長老們就已經運用靈識將整座小院粗略掃了一遍。


    並無魔氣,也沒有明顯的端倪。


    少年許久未歸,東西收拾起來也很利索,沒多久就將那些壞掉的木頭屑清理完畢,平時就很注意整潔的緣故,其他地方倒不亂,就隻是有一層薄灰。


    灰也沒了,小小的屋子被他打理得煥然一新。


    就是屋頂有好幾處都在漏雨,窗戶也被吹開了幾條縫,冷風灌進來有點冷。


    「這個外門弟子……」


    眉須長老又忍不住了,隻不過這次聲音壓小了許多,近似於嘀咕,「他該不會連避寒術也不會吧?」


    可這點,在修為高深的幾人敏銳耳中,又怎會捕捉不清。


    因著蘇兀卿的關係,塗孤洵直到現今仍未對他們說清南鵲的身份。


    眉須長老性情如他那兩道不羈的長眉,粗獷暴躁,雖覺得感應不出這名少年多少靈力,卻從未往其他方向想過。


    畢竟外門弟子,大多靈力低微,到了他們這樣的修為境界,有一點靈力,和無限接近於無,如果不刻意去細細感知的話,實在區別不大。


    符卜子則不同,他性格溫煦細膩,擅於洞察細微,從塗孤行的態度中,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麽。


    「師兄,此處並無異樣。」


    是蘇兀卿略淡的聲音。


    塗孤洵知曉他話中之意,略一思索,再看看那正在裁紙糊窗戶的少年,一點頭。


    隨即幾人憑空消失。


    雨一直沒停。


    南鵲終於裁好了紙,把窗戶糊了好幾層,但從灶房屋頂吹下來的風依舊寒冷,這下他也沒法了。


    忙完這些,他困得不行,趴在窗戶邊不知不覺地睡去。


    眼皮睜不開,睡前隻朦朦朧朧地感覺到冷,可睡了一會兒,又漸漸被自己的體溫暖起來了,好似有什麽東西隔絕了那風。


    ……


    入夜。


    下了幾個時辰的雨不僅沒停,還起了一層薄薄的霧,夜晚幾座仙峰亮起了明燈,整個羽闕仙閣映照得影影綽綽,美輪美奐。


    一縷樹葉被雨點打落,又隨風卷進了半開的窗裏。


    隨著香案繚繚,那片落葉霎時化作人形。


    屋內那人負手而立,像是早已等候多時。


    嗓音徐徐而出:「要你今日去打探的情況如何?」


    人形行了一禮,十分恭敬地道:「那個外門少年果真從料峭春寒而歸,且完好無損。」


    「是麽……」


    屋內人露出瞭然一笑,「果然與我猜測的一樣。」


    「師尊所猜如何?」


    人形不解,但語氣依舊恭謹。


    屋內人淡淡道:「傳聞蘇兀卿有一個凡人道侶,我一直當它隻是個傳聞,如今看來卻是真,連幾大長老都不知情……塗孤洵瞞得真好。」


    人形一驚:「師尊的意思,莫非那個外門少年便是……」


    「多半是。」


    人形露出些許思索:「那無塵之心,會不會已經被那個外門少年交給蘇兀卿了?不然蘇兀卿為何能放他迴來?」


    「不無這種可能,但無論如何,總有人要一試。」


    雨霧連綿,屋內人麵容模糊不清,依稀可見其莫測神色,「想當年,綠衣在無妄三千籌謀數年,才成功離間了垣珩和黎七夜,有了今日的魔源。」


    又豈能容他們這般輕易將其淨化?


    「師尊一番苦心,斷不能白費。」


    ……


    南鵲這一覺睡得很熟。


    他中途醒來一次,發現天都黑了,便又不想動彈地繼續睡了,大約是喝過藥容易睏倦的緣故。


    迷迷糊糊間,南鵲驟然感覺到一股涼意,從後背蔓延,籠罩全身,比雨中的冷風還要讓人不由地打顫。


    那是一種逼命的寒意。


    南鵲倏地被驚醒,隻聽一道格外嘶啞的聲音說道:「別緊張,好好迴答我的問題,你會性命無虞。」


    果然,他還是被盯上了。


    南鵲眼睫毛輕輕抖動:「你想知道什麽?」


    「上道。」


    那個嘶啞聲說,「我問你,無塵之心在哪兒?」


    「無塵之心……的確在我身上。」


    南鵲說出這句話,明顯感覺到嘶啞聲有些激動之色,落在他身上的禁錮也跟著抖了抖。


    「接著說——」


    「但是,現下已被蘇兀卿取走。」


    南鵲的語速有些慢,像是因為害怕,本就偏白的膚色看上去更沒血色。


    嘶啞聲激動的神色消逝,像是在沉思。


    「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


    他陡然變卦,「聽說無塵之心若入他體,須得殺死那人方可得,如此說來,我便隻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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