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清世司,那你脫離清世司,可從第三方的立場發覺清世司的嫌疑嗎?」


    「沒有。」吳千殊坦然。


    「那你探求的真相,有答案嗎?」辛攸拉開書桌一側的抽屜,從中翻找著什麽。


    「沒有。」這個問題問得吳千殊有些頹然。


    「那便由沒有嫌疑的清世司助吳君探尋答案。」辛攸將找出來的一個錦囊遞給吳千殊。


    吳千殊誠惶誠恐地接過,憑手感他得到了裏邊東西的信息,那是一枚獨屬於自己的印章。


    「沒有人願意接手情報部這個爛攤子,所以你也不用有什麽負擔,一切照舊即可。」辛攸貼心地寬慰了句,後又問了句,「你帶迴來那個人類,是什麽底細,你可別自己找麻煩。」


    「他……」這件事理論上不應該讓太多人知道,但辛攸畢竟是清世司司主,一些事情繞不開他,吳千殊遲疑一下,才低聲坦白,「我猜測他是天界的逃兵。」


    「天界?!」辛攸也沒料到那個看起來唯唯諾諾的男人隸屬天界,還是逃兵,饒有趣味地嗤笑一聲,「在天界可有任職?」


    「君奉文書座下司墨使。」


    「文書殿?文官……」辛攸麵色一凝,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就他一個人?」


    吳千殊對辛攸的反應有些摸不著頭腦:「他還有個同伴,但是已經死了,隸屬君曰文書。同時,他的話可以佐證我們之前的猜想,天界突然斷了與人界的聯繫就是因為天界有要應對東方更大的威脅——西方神界。」


    辛攸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倏然動作一滯,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猛地抬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啊,原來是這樣啊。」


    好浮誇的反應……吳千殊忍不住腹誹,其實他一直都知道答案吧,難為他跟自己這些下屬們裝傻這麽久。


    許是知道自己很假,辛攸趕緊轉移話題:「文書殿直隸天帝,以天帝的德性,怎麽可能允許有逃兵潛質的懦夫進入自己的核心。另外,君奉文書是文官之首,所以君奉一脈在文官序列甚至是整個天界譜係裏都屬於頂端,而君曰文書一脈由於現任君曰的影響,是文官裏戰鬥力最強的存在。君奉支係加君曰支係,眼下死的又是君曰一脈,恐怕沒有那麽簡單。」說著,辛攸不自覺地交叉十指,大拇指不停地互繞,似乎有些焦慮。


    吳千殊資歷相對較淺,且與神界沒什麽交集,唯二有所耳聞的也隻有已經是墮仙的南境域主寧盟以及清世司的創始人儲約,所以他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層利害幹係。


    「此事止於你我,迴頭我旁敲側擊問問寧盟和傾曠,看看他們有沒有消息。」辛攸隻覺得頭大,以前他以為隻要處理人界之事即可,萬萬沒想到天界竟然還在人界留有後手,清世司還被牽扯其中。


    傾曠?吳千殊震驚,問寧盟是因為他自身就是墮仙,與天界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東境域主傾曠為什麽也在備選之中!他之前也隻是道聽途說過現任東境域主與天界戰神的儲約關係匪淺,沒料到竟然是真的!那西境域主,甚至曾經的北境域主也無法和天界涇渭分明的傳言是不是也是真的!


    三境與天界的關係遠比記載的要親密。


    可即使是這樣,代慮和黎合還是選擇蝸居於人類角落,寧可暗無天日的躲藏,也不願意求助於三境,尋求庇護。


    「烏二……」


    「嗯?」吳千殊還未從辛攸的話中迴過神來,隻是聽到久違的稱唿,下意識地迴應。


    「無論是寧盟還是傾曠,他們首先是各境域主,其次才是他們自己。」辛攸像是看出了吳千殊的不解,「司墨上仙也明白這個道理。」


    「是屬下莽撞了。」若是代慮真的不是逃兵,而是牽扯甚廣的天界特使,那自己將他帶迴清世司,無異於自找麻煩。而代慮也有自知之明,若非自己在他身上種下詛咒,他或許這次也不會跟自己來清世司。


    「無妨,清世司隻是一個中介組織,退一萬步真的有什麽變故,也有無數脫身之法。」畢竟清世司從某種角度就是依託天界而成,眼下各界同仇敵愾,天界中人既然已經上門,清世司斷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第五章


    吳千殊從文杏館裏出來時,發現代慮已經拿著介紹信等在外邊了,看到自己走出來,趕緊迎上來。吳千殊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自己誤會已久的人。但代慮沒有否認逃兵的說辭,想必也是想以此隱藏身份。


    「喏,之前忘了給你。」吳千殊翻手,一個刀片靜靜躺在手掌之上。


    原本就有些忐忑的代慮看到刀片,肉眼可見地更加慌張。


    吳千殊咋舌,隨手掏了個手帕把刀片包起來,不由分說地塞給代慮:「先不論南境與清世司是合作關係,單是寧盟的美名,你手裏有司南鍛,也不會引起任何非議。」


    代慮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吳千殊,確認不是試探,才敢將刀片收起來。


    離開流縱閣的舞廳,找了個角落,吳千殊便掏出傳送符,帶著代慮來到了京都郊區。


    特殊時節,遍地狼煙,郊區更顯荒涼。隻是沒有半分生機的郊外,卻有無數拖家帶口從外地來到京都尋找生機的流民。


    走在前邊的吳千殊不知道什麽時候轉過身來,發現代慮站在地壟上,看著那些人看得出神,一直麻木得像木偶的代慮這一刻眼中溢滿愧疚。吳千殊衝上去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手將他扯進一片叢林。他是天界留下來的唯一的神,麵對種種慘劇,無能為力不是他的錯,也不是需要麵對更為強勁的敵人而無法兼顧人界的天界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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