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娜背對著夕陽,把自己的臉隱藏在劉海所形成的陰影中,她是故意的確保芙蕾雅看不清她的表情。芙蕾雅靜靜的看著林娜此刻她隻能猜測林娜的表情,但不論怎麽猜都沒法往開心上猜……


    “你是說她去旅行不再迴來了?”


    “沒錯,但是說起來跟死了也沒有區別,不都是再也不見麵嗎?況且在出發前她還像模像樣的搞了一個歡送會,其實跟葬禮也差不多,隻不過到場的隻有我們一家人。”


    “當然有區別,如果去找的話一定可以在見麵的。”


    芙蕾雅很誠懇,她太天真了,她的腦中絲毫沒有意識林娜的母親做出這件事有多荒唐,換種說法就是林娜的母親拋棄家庭帶上大筆錢款跑了,芙蕾雅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以至於林娜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沒錯……”林娜歎了口氣後又繼續說道:“去找的話一定能見麵。”


    聽出來林娜口中的無奈,芙蕾雅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於是就低著頭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她這才知道自己理解錯了,卻不知道怎麽跟林娜開口道歉。


    “母親她……一位小有名氣的舞蹈演員。”


    林娜突然開口,芙蕾雅則隻是靜靜的聽著。


    “拜她所賜我從小就很擅長跳舞,她還在的時候每天都會跟我一起跳舞,那時候的她確實是一位好母親。”


    芙蕾雅靜靜的聽著,林娜停下了腳步,芙蕾雅也跟著停下。


    “西妮姐和我並沒有血緣關係,母親是生下西妮姐後才跟爸爸結婚的。”


    “至於西妮姐的父親是誰,恐怕連母親都不知道,因為以母親的性格,西妮一定不會跟我們一起生活,她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芙蕾雅聽著林娜的自述,表情也有些不自然,這已經超出她的承受能力了。


    “十一歲的某一天,母親突然宣布自己要離開家去旅行,父親什麽也沒說隻是迴到了自己的房間,西妮姐也沒說什麽,似乎他們早就知道了母親要離開的事情,隻有我被蒙在鼓裏。”


    “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對於我的疑問母親的迴答隻有這麽一句話。”


    “父親說母親是有名的舞蹈演員不用擔心她過得不好,留下這句話他就離開基妃莉亞去隔壁城鎮做生意,隻留下我和西妮姐留在基妃莉亞經營這家旅館。”


    “怪不得母親總是跟我講述她以前旅行的故事,她舍不得那種生活,跟父親結婚也完全是因為被西妮姐所拖累了而已。”


    “母親很少跟西妮姐聊天,或者說她們並不願意跟對方交流,母親破天荒的跟西妮姐聊自己離開後的事情,我都能猜出來西妮姐的全部迴答,‘嗯……已經做決定了嗎?挺好的’。西妮姐說的全部話大概就隻有這些。”


    “我不明白為什麽父親會同意母親離開,他們不是夫妻嗎?朋友們的父母總是待在一起,芙蕾雅你的爺爺肯定也總是跟你奶奶在一起吧?父母和年幼的子女住在一起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嗯……”


    芙蕾雅應答林娜,在她的印象中奶奶還在世的時候,爺爺奶奶似乎從來沒有分開過。


    “母親在時她就經常帶我來看演出,母親離開的那個月,我心裏特別難受,於是第一次自己去劇院看表演,那天我才知道自己跟西妮姐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沒辦法,我是小孩子所以什麽事都不應該知道。但是這種事為什麽是一個惡心的商人告訴我的呢?”


    “那個惡心的商人還告訴我隻要我想他可以把西妮姐的父親是誰告訴我。”


    淚水從林娜的臉頰劃過,芙蕾雅閉上了雙眼,聽林娜繼續講述。


    “母親……並不是一個好人,她隻在乎自己的快樂,父親喜歡逃避,遇到困境就會找個好理由離開,西妮姐恐懼著未來,害怕自己有一天會被別人拋棄,於是主動留下來收拾爛攤子,我則作為小孩子被一家人扔到一邊。”


    “所以你才會討厭那句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嗎?”


    “沒錯,我並不是沒法接受母親離開,恰恰相反我完全可以接受母親離開去尋找她所謂的浪漫,憎惡她也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拋棄家人隻為自己難道我還要原諒她嗎?我無法接受的隻是冷靜下來想一想我們這一家人似乎並不是家人?”


    “芙蕾雅你覺得我們這些人可以稱為家人嗎?”


    “……”


    對於林娜的了困惑芙蕾雅沒法給出答案,這種讓人痛苦的複雜事件,涉世未深的芙蕾雅根本找不到可以開導林娜的話語。


    “母親離開的那天我便有了夢想,我要成為基妃莉亞的明星,我要告訴母親她所謂的浪漫巡演隻是一個過氣明星的幻想,我會成為最有名氣的舞者!並證明家庭並不是母親口中所謂的束縛!”


    林娜突然笑出聲,她平時總是標榜自己是一位“小大人”,可是突然激動在大街上喊出自己的夢想,完全就和小孩子一樣,於是在這種反差感的衝擊下,林娜笑了。


    反觀芙蕾雅,她就笑不出來了,之前關於夢想的話題,她沒法迴答,現在林娜給出她獲得夢想的原因,芙蕾雅也沒法借鑒以便找出自己心中的夢想。


    “何必愁眉苦臉呢?”


    林娜突然跑到芙蕾雅身後,手扶著芙蕾雅的肩膀推著她往家趕。


    芙蕾雅並不是一個好朋友,她心思太單純沒法跟朋友進行更深層次的交流,林娜深刻了解這一點,所以沒有在強求芙蕾雅給出自己答複,強忍著淚水說出這句“何必愁眉苦臉呢?”是林娜特意的溫柔。


    對於家庭的定義林娜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看法,那是在四年孤寂生活中總結出來的經驗,芙蕾雅身上唯一能跟林娜這種看法所相提並論的恐怕就隻有一身的武藝,所以芙蕾雅沒法開導林娜,說實話對於家庭的認知芙蕾雅也並不明朗,聽過林娜的想法芙蕾雅也不由自主的思考所謂的家庭到底是什麽東西。


    落日餘暉染紅了天邊的雲彩,芙蕾雅曾經無數次仰望著天邊那抹粉紅色,那是一天即將結束的信號,是難得可以放鬆下來的標誌。


    “對了,陪我去一趟廣場吧……”


    林娜說道,隨後扭了扭芙蕾雅的肩膀把她往廣場的方向推,芙蕾雅也沒有反抗於是基妃莉亞的中央廣場就成了她們迴家前的最後一站。


    已經是晚餐時間,廣場上的人不減反增,每天要上交的攤位費太貴了,商販們即使不吃飯也要繼繼擺攤,況且現在正是一天氣溫降下來的好時候,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戰鬥現在才正式開始,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林娜帶著芙蕾雅來到廣場的目的就是為了廣場附近用欄杆圍住的露泉。


    這口泉水是基妃莉亞發跡以後鎮上掏錢修建的,泉水的發源地有人說是城鎮附近河流的分支,也有人說這口泉水就是地下水。


    惡心一點的說法就是這泉水其實是循環水,是基妃莉亞排水係統的一環,不過很少有人認同這一點,大多數人都是認為這口泉水是地下水。


    別的不說這口泉水的麵積還是相當大的,而且泉水的深度有六米之多,可能修建這口泉水的目的隻是為了當一座蓄水池使用吧。


    泉水中有大量的魚蝦生活,基妃莉亞的特色美食中,烤魚和烤蝦也排的上名號,不過從三個月前開始,泉水中的魚蝦就不允許在捕撈了,禁止令是教會恩悲神跡下的,礙於宗教勢力基妃莉亞中便沒人敢反抗禁令去捕撈魚蝦。


    “要不是有禁令在,這個夏天我可就掙得盆滿缽滿了。”


    林娜扶著欄杆對著水麵說道。


    話說完林娜掏出水瓶翻過護欄準備去泉水邊取水。


    護欄是鐵質的因為上下的空間很大所以非常容易翻越,並且隻要不是釣魚捕蝦一旁的看守便不會管你,於是翻越欄杆後的林娜如入無人之境蹲在水邊用瓶子取水。


    這口……或者說這潭泉水從外觀上看說是深坑也不為過,但是泉水邊也用石頭好好製作了堤岸,堤岸上作為點綴還安置了草坪,並且為了美觀特意給泉水四周安置了斜坡,林娜為了盡快搞定取水,甚至是從草坪上一路滑到泉水邊。


    芙蕾雅見狀害怕林娜掉進水中於是也翻過護欄來到水邊。


    中午在廣場上分發聖水的教會成員已經離開,不然林娜就不需要在自己親自取水了。


    林娜的使用的瓶子口太小了,導致她取水十分不便,芙蕾雅坐在一旁,沒有事情做的時候,她就喜歡發呆,不過如果手邊有石頭麵前還有水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拜那陣吵鬧聲所賜水麵下魚群開始躁動,芙蕾雅撿起一塊扁而鋒利的石塊,將它高舉隨後手臂在身前劃出一個半圓,然後壓低手腕將石子奮力擲出,石子唿嘯而過擊中水麵之後一連打出九個水花。


    芙蕾雅見狀擺出一個勝利手勢,隨後再次低頭尋找合適的石塊。


    一旁的林娜此時已經取好水,但是她並沒有打擾芙蕾雅的閑情逸致,而是封好瓶口後看芙蕾雅打水漂。


    遠處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仔細聽一聽好像是有一個瘋子闖入了廣場上攤販,這才引得一陣嘈雜。


    芙蕾雅再次找好石子,準備動作做好的同時,芙蕾雅正欲出手,一條全身漆黑的大魚突然跳出水麵,芙蕾雅注意到它的同時石子也脫手而出,聽起來就像是芙蕾雅瞄準了那個目標一樣,事情也確實如此,投擲武器的特訓讓芙蕾雅把手中的石塊直直投向那條越出水麵的黑魚。


    芙蕾雅投擲的力量不小,石頭擊破黑魚的鱗片卡在魚的身子裏,隨後那條魚就這樣掉落水中,它的血映紅了那片水域,它的身體被其他魚搶食。


    林娜張大了嘴巴,在她眼中整個過程就是魚跳出水麵,芙蕾雅投擲石塊將魚擊殺,整個過程流暢異常沒有一點反應時間。


    “快走吧!等下管理員看到會讓我們賠錢的。”


    林娜反應過來,拉著芙蕾雅離開。


    兩人一同翻過護欄,往人多的地方走去,之前也說過,基妃莉亞不是像外人眼中那麽完美,林娜作為本地人深有體會,為了不被管理員抓住,他們便來到了廣場中的市場。


    “突然幹什麽,芙蕾雅現在關於泉水有禁令任何傷害水中生物的人都會被罰款的。”


    林娜累的氣喘籲籲,她幾乎是拽著芙蕾雅一路跑到這裏的。


    “對不起,我一不留神就那麽做了。”


    芙蕾雅確實是無心的,她被訓練投擲武器的時候就是師傅拋出目標,她要在第一時間擊中目標,那條魚的出現就跟目標一樣明顯,所以芙蕾雅就下意識擊中了它。


    “你這樣是一不留神的結果嗎?不過,結果還好我們沒被罰款也取到了水,迴家吧。”


    林娜也不想給芙蕾雅太大壓力,既然結果是好的大家何不開開心心的結束這一天呢。


    兩人走在街上,遠遠的看見了剛才製造出騷動的瘋子,一個頭發散亂骨瘦如柴的中年人,他身著的衣服並不是非常破爛,看起來像是有人給他新換的衣服。


    很奇怪,芙蕾雅想上前查看情況,但是被林娜攔住,理由是此時那個瘋子正被兩個衛兵攔住。


    “估計馬上就會被帶走吧。”林娜說道。


    此時因為那個瘋子的緣故,原本擁擠的街道,現在卻空出一片空地,人們都想躲開那個瘋子,即使有衛兵控製住了那個瘋子,人們也不願意靠近一步。


    林娜走在前麵手中還拿著那瓶水,她根本不在意那個瘋子所以始終也沒有看那個瘋子一眼,走在空地上林娜甚至有一種置身於聚光燈下的感覺。


    可能是覺得自己被冷落了,或者其他什麽原因,我不知道瘋子是出於什麽原因,可能我不是瘋子所以不清楚,總之在林娜從瘋子麵前經過的時候,那個瘋子驚叫一聲一把推開兩名守衛,一個飛撲衝向林娜。


    芙蕾雅反應很快,瘋子還沒有靠近林娜就被芙蕾雅一記掃腿踢翻,隨後芙蕾雅抓住瘋子的手臂借著他即將摔倒的趨勢,順勢壓住瘋子的腦袋將他控製在地上。


    巨大的聲音引得林娜迴頭,她這才發現剛剛這個瘋子要傷害她。


    哇呀……!


    嗚啊……哇……哈!


    瘋子被芙蕾雅控製在地上,他沒有反抗反倒是在大喊大叫,芙蕾雅仔細一看才發瘋子的舌頭已經被割掉了,所以被控製住之後這個瘋子隻能發出怪叫。


    那兩名衛兵此時也反應過來,把瘋子牢牢控製在住,跟芙蕾雅道過謝之後,兩人便拉著瘋子匆匆離開。


    “哇……芙蕾雅好厲害啊!剛才在劇場裏也是,幾下就跳上了舞台,還有還有剛才在水邊也是,一下就擊中了!”


    “芙蕾雅跟爺爺難道是什麽傳奇冒險者嗎?就是在遺跡中探險的那種!被寫進歌劇裏麵的冒險家?”


    “呀……也沒有那麽厲害了,哈哈。”


    芙蕾雅打著哈哈,生活中她是個挺謙虛的孩子。


    現在隻要安撫好圍觀的群眾就好了,突然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一定會引起不小的騷亂吧,不過既然有勇者芙蕾雅在這些就都是小問題,芙蕾雅如此想到。


    事實卻出乎了芙蕾雅的意料,根本沒人在乎這個瘋子有沒有被製服,更不用說芙蕾雅的英勇事跡了,除了林娜沒人在乎。


    這樣也好,芙蕾雅如此想到,被太多人注意到自己說不準就會露出馬腳。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整理好物品之後,芙蕾雅和林娜一同迴到了朝暮旅館。


    明天有什麽等待著她們,誰也不知道,不過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由於中間的這些插曲芙蕾雅忘記了一件早就想問林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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