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普朗的交接工作昨天就已經完成,按照常理來講小鎮上的事情已經跟雷斯沒有任何關係了,可是打破塔羅薩一家早餐安寧的卻是鎮民們急躁的敲門聲。


    “快去看看吧!廣場上出告示了!”


    焦急的鎮民們,急忙拉著雷斯前鎮長出門,昨天聽說了小鎮要招募衛兵的消息之後,我就覺得今天會有這樣的劇目上演。


    招募衛兵的事情確實出現在了廣場上的告示欄上,但它僅僅隻占告示內容的一小部分,告示的主要內容簡單總結下來就是鎮民要把這些年遺漏的稅款補齊,花之都距離上次正常稅收已經過去有一百多年,遺留下來的債務問題更是天價,五千金幣這是鎮民們完全掏不出來的數字,而且在開春之後就要開始征收。


    幾百人的小鎮,除開白神節的情況,這次是第一次全體圍在廣場上,隻為了這張公告。


    雷斯前鎮長幾乎是被拽著推著才能送到人群最前麵有幸得見那張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稅款單”,這個數目的欠款全鎮人口不吃不喝也要還上四五十年,更不要說人不可能不吃不喝。


    《五千金幣》那幾筆仿佛不是寫在紙上而是寫在整個花之都的人心上,當你盯著金額的那幾個字看,就會發現對比整個公告上的其他文字,《五千金幣》這幾個字寫的是最流暢最斬釘截鐵的仿佛沒有一絲紕漏,《五千金幣》這四個字是整篇公告上最不會出錯的四個字。


    盯著那四個字雷斯鎮長想起了鎮民們在農忙時收割作物的鐮刀,這筆錢需要揮動多少次才鐮刀才能還的上呢?上億次?可能還是不夠吧!


    鐮刀的魅影升起然後下落仿佛不知疲倦,可它收割的作物卻是生長在雷斯鎮長的心田,鐮刀升起然後又下落,雷斯鎮長的心也跟著作物一起被鐮刀割下,一刀又一刀把雷斯前鎮長砍翻在地,砍的他渾身抽搐沒法再站起來。可即使是砍死雷斯鎮長砍死整個花之都的鎮民這筆稅款也是斷不可能付得起的,一個念頭突然從雷斯鎮長心中燃起,這是他做為前任鎮長唯一能做得,可還沒等他實施人就暈了過去,在鎮上唯一的醫生安排下被鎮民們送迴家。


    鎮民們裏三層外三層給鎮長家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需要一個答案,為什麽在小鎮生活的好好的就突然會冒出來這麽大一筆稅款,雷斯鎮長平日裏給鎮民們的形象一直是光明磊落,所以此時圍在周圍的鎮民並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行為,他們隻是想等著雷斯鎮長醒來之後第一時間給大家一個交代。


    烏沙奇被人群們嚇到,跑到閣樓躲著外麵的鎮民,小說中有許多這種暴動的情節,我擔心其他人會受傷於是就在二樓的樓梯口盯著樓下的鎮民。


    莫桑平日裏跟隨雷斯鎮長學習知道此時應該站出來,為了安撫鎮民他把平克的事情說了出來。


    “我的父親已經不是鎮長了,你們留在這裏也沒有用了。不好意思。”


    聽了莫桑的解釋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哀歎,知道耗在這裏也沒有用鎮民們便一哄而散。


    鎮上的鐵匠離開時告訴莫桑說:“等雷斯鎮長起來就去酒館一趟。”他留下這句話之後就招唿著鎮民離開。


    小鎮中除了雷斯鎮長還是有不少有名望的人在,包括酒館的老板他是鎮上酒鬼們的大哥,剛才的鐵匠算是小鎮裏中堅一派,甚至最不靠譜的酒鬼馬赫神父也是教會裏保守派的頭目……或許頭目這個形容詞不太恰當但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小鎮上隻有一個醫生,名字叫做哈魯德,他其實主要職業是藥劑師,醫生的身份是經年累月跟隨其他醫生學來的,前幾年快四十歲的哈魯德迴到了鎮上,據鎮民所說他會迴來花之都的原因是因為他賣的藥劑吃死了人,如此一來鎮民們一但生病受傷就陷入了兩難的地步,不治病情會加重,找哈魯德的話鬼知道他會給你吃什麽。


    但是話雖如此,哈魯德作為醫生還是有點能力的。檢查過雷斯鎮長的身體情況,他說雷斯鎮長沒有什麽事稍微休息一下就會醒來,現在情況非常棘手,莫桑米亞阿姨還有阿麗亞娜守在雷斯鎮長床前希望他能盡快好起來。烏沙奇一直待在閣樓裏不肯下來。我也一同守在雷斯鎮長身邊。


    時間來到下午這時雷斯鎮長從昏迷中蘇醒過來,苦悶的一家人臉上頓時多了幾分喜色,雷斯鎮長從床上坐起身子安撫著家人們的心情。


    莫桑把鐵匠囑托的事情傳達給雷斯鎮長,雷斯思考了片刻便打算去酒館赴約,家人們極力勸阻但是架不住雷斯鎮長堅持,他吩咐莫桑帶著阿利亞娜好好在家待著之後就匆匆離開家。


    我想要找迴洛基,於是離開了家再次前往森林,想找迴洛基的心情越來越沉重,腳步卻慢慢變得輕盈。


    空曠的院子裏最後一絲洛基的蹤跡也被寒風帶走,我於是再次與那座沉重如同巨獸的森林做鬥爭。


    雷斯鎮長趕到酒館時,鐵匠大叔早就在桌前等待著他的到來。鎮子雖然小,但是卻有許多不同派係,鎮民們把酒館中的圓桌搬了出來,比較有名望的人坐在圓桌邊,其他人就隻能站在一邊。


    圓桌邊上有六個座位,雷斯鎮長入座之後。現在圓桌邊還空著一個位置。坐在雷斯鎮長左手邊的磨坊主人吉克辛,稅收裏麵有一項就是磨坊的使用稅,他算是小鎮裏最有錢的那一批人。


    坐在雷斯鎮長右手邊的是小鎮的稅收官蘭斯,說是稅收官但他其實和官沒有任何關係,他和鎮長一樣是小鎮裏推舉出來的,平克到來之後他並沒有與其接觸解答稅收問題,因為小鎮裏麵幾乎從沒有收過稅,與其叫他稅收官倒不如說他是拉讚助的。


    坐在雷斯鎮長對麵的人就是鐵匠鋪的大叔名字是戴達,戴達一家世世代代都在花之都經營鐵匠鋪,是小鎮最有名望的家族,之所以坐在主位與雷斯鎮長相對也是這個原因。


    在之後是坐在蘭斯右手邊的是小鎮的商人代表瓦爾基裏,小鎮上幾乎所有的物資都是由瓦爾基裏掌管。


    現在除開缺席的人之外,掌握小鎮命脈的人聚在了一起,平克的出現打破了小鎮和平的日常,眼下正是需要協議探討未來存亡的時候。


    “教會的人沒有來,現在就開始是不是有點太急躁了?”


    雷斯鎮長率先提出疑問。


    “教會?讓誰來當代表?不會是馬赫神父吧?”


    戴達覺得這種時候讓處於鬥爭中的教團參與其中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事情,小鎮上有兩股宗教勢力,他們信仰的並不是同一位神明,鎮子北麵就是另一個教團的地盤,南麵則屬於馬赫神父的教會勢力,由於行事風格非常激進導致大多數沒有參與其中的鎮民都認為教團是邪教組織。


    教團和教會的人數比例接近三比二,馬赫神父所屬的教會人數較少,因為馬赫神父常年的不作為導致教會的人數一直在減少。


    在戴達眼中教會和教團都是麻煩的種子,在這種應該嚴肅的時候拉上他們完全是在胡鬧。


    雷斯鎮長卻認為既然是關乎大家的未來就不能替其他人做決斷。


    雖然雙方都有自己的打算,但是為了鎮民的未來還是冷靜下來繼續思考接下來的辦法。


    想要還上那筆欠款最可行的隻有重啟花之都百年前的產業,砍伐附近森林繼續做木頭的生意,可是森林中的精靈一族卻成了最大的障礙。


    “我們必須要采取強製手段!奪迴我們原本伐木的產業!”


    戴達煞有介事的說出自認為非常好的辦法,但是周圍的鎮民臉上卻帶著尷尬的意味。


    附近的森林是精靈族們的領地,並且他們手中還有已經流傳千百年的契約,現在為了還上那筆稅款就鋌而走險……實在是有些冒失。


    況且人與精靈之間戰力是存在相當大的差距的,所謂的強製手段在那些精靈族眼中跟玩笑是一樣的東西,在場的人根本不明白強製手段四個字是如何從戴達口中說出來的。


    戴達的方案趨近於向外發射自身的問題,相較之下雷斯鎮長的方案就趨近於對內。


    雷斯鎮長的方案就是去城鎮大廳偷出居民文書銷毀,這樣稅收工作想要進行就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挨家挨戶的整理出新的文書,屆時隻要偽造信息,即使需要交稅也僅僅是補上這些年一直欠的稅款,百年之前的稅款就沒法再向城鎮居民征收,再現在這種情況之下無疑是相對較好的選擇,至少比起和精靈族開戰要好上至少千百倍。


    雷斯鎮長的方法確實得到了不少的讚同,但是即使是補交的稅款對於這貧窮的鄉下小鎮居民來說也不是小數目,沒有可靠的賺錢手段也是萬萬不行的。對於小鎮的居民來說戴達和雷斯鎮長的辦法必須一同使用內外兼施才能解決小鎮居民的難題,可是現實並不如理想中美好,森林是精靈族的家,讓精靈族讓步和鎮民們全都搬走是同一個意思。


    至於雷斯鎮長的辦法,偷走記錄鎮民的文書並且銷毀可是重罪,抓到全家都要受刑。雷斯鎮長既然想出這個問題,他是帶著信心的,平克和三個守衛住在城鎮大廳,一般情況下是衛兵首領在辦公室處理政事,兩個衛兵每天就在大廳門口站崗,至於平克他就隻會每天窩在房間裏待著。這種情況下雷斯鎮長有信心即使偷走他們也不會第一時間發現,到時候隻要一家人提前搬走,這也算是為鎮民們做的最後一件好事。


    鎮民們一聽雷斯鎮長的辦法就知道這件事隻能他自己來做,吉克辛和鎮長屬於同一派係,雷斯鎮長說的主意他一定會支持,但是為了鎮民們犯下這種重罪他是沒法接受的,稅金固然很高但是命卻更重要,去偷文書的雖然是雷斯鎮長但是也說不準這事會不會牽連到自己,所以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支持雷斯的決定是否正確。


    蘭斯也是和雷斯鎮長同一派係,現在他極力製止雷斯可怕的想法,他摘下自己的眼鏡用胸口口袋裏的手絹擦拭著臉上的汗水,他是個皮膚都皺起來的小老頭,頭發稀少一直帶著一頂高調的鳥羽帽子,他臉上的橫肉一說話就止不住的抖動。雷斯鎮長的想法真的嚇到他了,在這個季節還能流出這些汗完全不是因為他身體虛弱的原因。


    “你不能這麽做!你不要命了?不為自己也為家人想想,被抓到可是要治死罪的!”


    “確實,被抓到確實是這樣,如果我沒有被抓住呢?”


    “你是說你要當逃犯?”聽了雷斯鎮長的想法蘭斯幾乎是從桌子上跳起來。


    “沒錯,做完這一切我們一家就會離開小鎮,去別處生活,到時候他們要問起來我們的姓氏模樣怎麽迴答就看各位的良心。”


    雷斯鎮長說罷就打算起身離開。他知道參加這次會議的大多數人都是保守派,和這些保守派無論怎麽溝通都是在說車軲轆話是沒有頭的。唯一的激進派成員因為和酒館老板有矛盾並沒有出席這次會議,不過雷斯鎮長知道重啟砍樹事業的事情一定是他們商量好才決定的。


    雷斯鎮長想了想自己今年也是將近五十歲的人了,當鎮長的這二三十年自己也算是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怎麽這個年紀還要當逃犯呢?


    想不通,他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想,做鎮長為鎮民處理事務是職業,和現在自己的遭遇完全是兩件事,想了想自己也當了二三十年,本來這並不該是自己可以當的鎮長,現在自己也算是為自己一家離開找好了借口,離開這座城鎮以後自己也不算是辜負了當初鎮民們的期望,這樣一想雷斯鎮長的心裏確實好受了許多。


    隻是有可能連累大兒子萊德……


    他低著頭思考著一家人的未來,也許自己不應該在那麽多人麵前耍帥……


    ……


    我坐在河邊的枯木上,一個聲音開導著我,他勸我接受洛基離開的現實,要問他是誰,我的迴答也很模糊他就像是幻想朋友,也有可能是精神疾病的具象化,他會時不時出來煩我,直到我成年之後他也不曾消失。


    我望著河水發呆,洛基可能真的找不迴來了,聽著幻想朋友的不斷嘮叨,我不由自主的抱緊自己蜷縮在這根枯木上。


    這麽焦急尋找洛基的原因是什麽?幻想朋友畫風一轉問起來我尋找洛基的原因。


    它是我的狗……


    確定?


    大概……


    那不就不是嗎?反正遲早也要放它走現在又何故要去尋它呢?你也不想它繼續活在籠子裏吧。


    是這樣沒錯……但是……


    沒有什麽但是……我覺得你現在很虛偽。


    為什麽?


    你是因為愧疚感在尋找洛基,不是嗎?


    不……


    它救了你,你很擔心它這很正常。但是如果是因為它救了你,你就想著要找迴它要報答他,甚至現在都沒法接受它活在犬舍裏麵。對不起,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很惡心嗎?因為它救過你,你現在就對它突然有感情了?之前還覺得自己對待洛基沒有情感,甚至不認為自己是它的主人,現在卻直接表演了一波變臉,你可真是個大英雄啊。


    幻想朋友……不對精神疾病的化身對我進行了一係列嘲諷以及人身攻擊,說實話一般人可能會扛不住,但在我這裏它的話跟冬季的風一樣,除了讓我冷一下之外在沒有其他功效。


    因為愧疚找狗並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我也確實沒有覺得自己是洛基的主人,所以才會更希望能找迴洛基,它可以為了我不惜犧牲生命,難道我就不能找迴它繼續飼養嗎?


    覺得我虛偽的前提是我隻在乎安慰自己愧疚的心而找迴洛基,心中絲毫沒有掛念洛基是完全隻為利己。但是事實上如果我並不在乎洛基的話就不會每天在森林中尋找而是應該不再踏入森林巴不得洛基找不見自己。


    我不知道為什麽精神疾病的具象化要把我說的那麽不堪,可能是因為他有病吧,我如此想到,自此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迴答過疾病的任何問題。


    我希望自己可以盡快找到洛基而不是得到一個慘痛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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