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


    鬱棠坐在車內,她那纖細修長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緊緊攥住了裙擺,仿佛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緩解內心的緊張和不安。車窗外,一輛輛掛著京牌的汽車如流水般穿梭而過。這些車子都打著極為低調的品牌標識,但正是這份低調反而更加凸顯出它們背後車主身份的非同一般。


    在這川流不息的車流之中,還夾雜著幾輛軍用越野車,車身線條硬朗,給人一種威嚴而神秘的感覺。車輛沿著道路緩緩前行,一路上接連經過了好幾道重兵把守的崗亭。每一道崗亭前,站崗的士兵們都身姿挺拔、神情嚴肅,讓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終於,在穿過重重關卡之後,蘇家宅邸的真容漸漸映入眼簾。從外表來看,這座宅邸是一座樸實無華甚至有些陳舊破敗的現代建築。然而,僅僅隻是一眼望去,便能感受到它所散發出的那種與眾不同的氣質——莊重、沉穩且深藏不露。能夠居住在這裏的人,其地位和權勢顯然已非金錢所能輕易衡量。對於普通百姓而言,這裏簡直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幻之地,他們或許連想象一下這裏的場景都覺得困難無比,更別說有機會親眼目睹了。


    鬱棠說不出來她現在是什麽樣的感覺,她對這場未知的宴會甚至恐懼居多,她其實並不想以現在這樣的身份出現在京圈上層,但現在已經是她沒辦法阻止的了,她不可能在進來後中途下車。


    她完全沒有料到,蘇之舟對於追求她這件事情竟然有著如此堅定的決心。


    最初的時候,她僅僅將他視為自己重返京圈上層社會的一枚棋子,從未考慮過與他之間會再有任何後續發展。然而,蘇之舟心中所想卻與她大相徑庭,他居然真的想要和她有一個未來。


    所以早在霧都那次充滿算計的交換條件之時,蘇之舟便已然精心策劃好了接下來的每一步行動。他早就確定了帶著她一同出席這場至關重要的壽宴的想法。


    畢竟,在這樣一個盛大且莊重的場合裏,公然宣布並認可她的身份,無異於給她施加了巨大的壓力。這種做法,其實也是蘇之舟間接逼迫她必須接納自己那份執著又熱烈的情感攻勢。原因很簡單,如果此事一旦被公之於眾,那麽她作為蘇之舟女友的事實將會變得確鑿無疑、不容置疑。


    更為關鍵的是,能夠將她帶入如此重要的場合,幾乎等同於向所有人表明了他必定迎娶她的堅定決心。可以說,蘇之舟所謀劃的這一係列舉動,實際上都是一場豪賭。他賭的正是鬱棠內心深處的善良本性,賭她不會在事後無情地揭穿他的計劃。如此一來,他們二人也就隻能夠繼續維係著這虛假情侶的關係,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或許最終真的會走進婚姻的神聖殿堂。


    蘇之舟這個決策確實天衣無縫,他甚至連人的心理都算了進去。


    在倫敦的時候他顯露在人前的模樣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富二代,他也沒有主動提起過他背後顯赫的家世。但當反差出現在人眼前的時候,任何普通的女孩都會克製不住地心動,並且順理成章地接受他之後的安排。


    但鬱棠並不是普通的女孩,她曾經接觸的三個男人都有給她這份體麵的能力,隻是她當時放棄了,所以她麵對現在的場麵並沒有浮現出驚喜的情緒,甚至她還要頭痛如何麵對接下來可能碰到的三個男人。


    趙鈞文和蘇清辭她不知道他倆會是什麽反應,但陳奕荇絕對會發瘋。


    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對蘇之舟問道:“蘇之舟,你確定要我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出現在宴會上麽?”開弓沒有迴頭箭,她給不了他想要的未來,所以她不想和蘇之舟展開這場無望的關係。


    蘇之舟也看出來了她的不情願,從進入通往蘇家老宅的幹道上,她就表現出了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反應,沒有欣喜,沒有激動,隻有緊張和不安。


    不過普通人家的女孩,沒見過這樣的場麵,應該也很正常,他溫柔地握住了鬱棠緊攥的小手:“別緊張,不會有事的。”


    鬱棠卻在他握過來的那一刻,將手飛速抽離:“蘇之舟,我覺得你應該慎重一點,我其實可以用女伴的身份來幫你參加這次壽宴的。”


    蘇之舟沒想到她會這麽抗拒他的觸碰,並且想要更改他們之間的約定。


    任何女孩知道了他的身份都恨不得馬上來巴結他,為什麽在鬱棠麵前這一切都不一樣了呢?


    她真的那麽淡然超脫,不在乎權勢和名利麽?


    不,她學的可是最需要名利和金錢加持的時裝專業,她怎麽可能不想要這些呢?


    他想到一個可能,或許是現在出現在她麵前的一切帶給她的衝擊太大了,她應該不是真的想拒絕他。


    人在過度緊張的情況下就是會這樣,壓根不知道自己想要幹嘛,他樂意繼續哄哄她,於是再次拉住了鬱棠的手,帶著一點點撒嬌的語氣道:“鬱棠,我的好學姐,你已經答應我了,不可以反悔的——”


    鬱棠這次想掙脫他,但沒他手勁大,被拉的死死的:“你先放開我!”


    就差臨門一腳了,蘇之舟不可能放棄:“我不,馬上就要到了,我不牽著你,誰知道你是我女朋友啊!”


    鬱棠緩緩地扭過頭來,目光輕輕地落在了蘇之舟的身上。


    那是一雙如同秋日湖水般深邃而清澈的眸子,此刻正閃爍著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光芒。


    “蘇之舟,我隻是不想讓你後悔,你並不了解我。”鬱棠輕聲說道,聲音仿佛被風吹散在了空氣中,但卻又清晰地傳入了蘇之舟的耳中。


    她的這句話就像是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在蘇之舟的心間激起層層漣漪。他望著鬱棠的眼睛,試圖從那複雜的神情中解讀出更多的含義,然而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看透眼前這個女子心中真正所想。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心中突然湧起了一股強烈的不安和恐懼,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正悄悄地將她從自己身邊拉開。


    他定定地看向她:“我不後悔。”一年前的留學生聚會,在一片熙熙攘攘之中,他像是擁有獨特的感知能力一般,越過人群的喧鬧和浮華,一眼就看到了她,明明橫在麵前的長桌上高腳杯壘的那麽高,明明一旁托著金色的烤雞走動的服務員的托盤那麽大,明明有那麽多東西阻礙他的視線,他還是一眼就望見了她。


    她坐在角落裏,穿著白色的羊毛衫,背上還背著一個很大很大的畫板,乖乖巧巧地坐在一邊,略顯豔麗的容貌,氣質卻纖細又空靈,明明應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手上卻托著一盤比她臉還大的蛋糕點怦然心動就隻在一瞬間。


    他確信往後餘生無論見過多少人,都再不會比這一眼更加驚豔,後來他再聽李健的《傳奇》,心境也變得大大不同,歌詞如此貼合他心中的感受。其中有兩句歌詞最為深刻:“寧願我們前世有約,今生的愛情故事不會再改變。”


    他隻要今生,也不願錯過。


    但他追了那麽久也一直沒有等來她鬆口,現在她已經畢業了,並且明確表示不會留在霧都,他隻能選擇采用迂迴戰術。


    他還要在霧都待一年,這期間鬱棠身邊不知道要發生多少事情、出現多少人。鬱棠的美麗是毋庸置疑的,她未來會有無數的追求者,這一點,他在霧都就已經見識過了。


    他不知道趕跑了多少情敵,這其中有東方人也有西方人。她迴國後,追求者隻會多不會少,他要盡可能地在她麵前展現他優秀的一麵,尤其是家世。


    這樣的話,等以後無論她的身邊出現怎樣的追求者,她都會在心裏將那個人和他比較一下,隻要不如他的,都沒機會。


    而且他這次是奔著假作真的目的去的,無論如何他都要先在鬱棠身邊占個坑。


    車子總算到達了目的地,蘇之舟搶先一步下車,像個紳士一樣幫她打開了車門,並且將手遞了上去:“走吧,我的女朋友——”


    鬱棠看著車外的蘇之舟,超模的優越外表足以讓他鶴立雞群,此刻他身著一襲剪裁得體、做工精細的黑色高定西裝,將他的身形襯托得更加挺拔有型,那筆挺的衣領和修身的設計,不僅彰顯出他優雅高貴的氣質,更是讓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無與倫比的自信氣場,腕骨昂貴的勞力士閃閃發光,年輕俊美的臉上還帶著少年的意氣,他,確實有讓女孩傾慕的資本。


    她將黑色的蕾絲邊手套穿上,緊接著,輕柔地伸出手臂,宛如一隻翩翩起舞的黑蝴蝶,將戴著黑色蕾絲邊手套的玉手輕輕搭在了他修長的手上。


    宴會現場,人事紛雜,觥籌交錯。


    蘇之舟進了宴會廳後沒有應酬,直接帶著鬱棠穿過大廳,去會客室麵見了蘇老爺子。


    一進去後,鬱棠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蘇老爺子,穿著黑色的中山裝,麵上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而站在他身旁的一群人,隻有一個熟麵孔,那就是蘇清辭的母親。


    江娜看到鬱棠後,臉上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鬱棠,這個曾經迷惑她兒子的狐狸精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蘇之舟牽住了鬱棠的手走上前道:“二爺爺,我帶我女朋友鬱棠來給您祝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緊接著將手中的禮盒遞給了傭人:“知道您老人家喜歡瓷器,我特地在霧都淘了一對宋代的汝窯青瓷盞,你看看喜歡嗎。”


    傭人打開禮盒,給送到了老爺子麵前,蘇老爺子拿起瓷器,仔細端詳,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喜愛之意:“好好好,之舟有心了。”


    蘇之舟笑道:“二爺爺喜歡就好,說明孫子的苦心沒有白費。”


    蘇老爺子把瓷器放了迴去,這才將目光放到鬱棠身上:“這是之舟的女朋友?”


    鬱棠原本隻想當個安靜的工具人女友的,但也不得不站出來:“蘇爺爺,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江娜卻在一旁冷笑一聲,轉頭對蘇之舟的母親陳雪媛道:“雪媛啊,你們這是想訂下來麽?我覺得得慎重考慮一下,別再被騙了!”


    陳雪媛笑容變得有些勉強,她也不知道自己家兒子會不聲不響地把女朋友領過來了,不過她大嫂這意思是沒看上之舟的女朋友啊:“大嫂,您這說的哪裏話啊!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小輩的感情就讓小輩處理吧。”


    蘇之舟也看出來了江娜對鬱棠的不喜,將鬱棠拉在了身後:“是啊,大伯母,我的感情我心裏有數,不勞您操心了。”


    江娜還想再說些什麽被一旁的丈夫拉住了手臂:“大喜的日子,少說兩句。”


    蘇老爺子麵色也變得不太好看了:“家業,客人來的差不多了,你先帶娜娜出去迎接一下吧,還有,跟那個混賬打電話,他今天要是不來,我就當沒他這個孫子!”


    蘇家業連忙給自家兒子找補:“爸,清辭不可能不來的,他就是局裏太忙了,昨天出任務,一整夜都沒合眼,我讓他補補覺再過來的,現在應該是睡過了——”


    蘇老爺子氣的點了兩下拐杖:“這怪誰啊?給他安排好的路,他一條都不選,非要跑去幹些吃力不討好的活!”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緊閉著的會客廳大門緩緩地被人從外麵推開了。隻見走進來一個身影,他身上穿著一件顏色深沉如咖啡般的襯衣,那襯衣似乎已經有些日子沒有經過仔細的打理,顯得皺巴巴的。再往上看,映入眼簾的是那人頭頂上一團亂糟糟、毫無章法可言的頭發,就像是剛經曆過一場狂風暴雨的洗禮一般。


    此人麵容憔悴不堪,雙眼布滿血絲,眼窩深陷,仿佛好幾個夜晚都未曾合眼休息。他的臉頰也失去了往日的紅潤光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蒼白之色。下巴處更是冒出了一層青青的胡茬,長短不一,給整個人增添了幾分滄桑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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