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緣是一種很奇特的羈絆,盡管過了那麽多年,鬱棠還是在公交上,和她的奶奶相認了。


    那個時候,鬱棠還在普通高中上學,清晨的早班車人很多,但鬱棠還是搶到了一個位置,倒數第二站,一個滿頭白發帶著眼鏡的老奶奶上了車,鬱棠感覺她十分麵善,緊接著毫不猶豫地起身讓座,對視之間,她們都有些恍然,鬱棠明明是比較內向的性格,她看到老人手上的裝著x光片的袋子,鬼使神差地和麵前的老人搭話道:“奶奶,你這是得了什麽病啊?”


    老奶娘對鬱棠慈祥一笑,操著略帶錦城口音的普通話道:“不是我,我老伴病嘍。”


    “您是錦城人?”鬱棠問道。


    老奶奶的眼睛並不渾濁,反而亮晶晶的:“對頭,是錦城人。”


    麵前慈祥的老奶奶讓鬱棠一下子想起了她的爸爸,她的爸爸就是錦城人,唐苒沒離婚前,她是在錦城度過的。但她離開錦城的時候太小了,對錦城的生活已經記不太清了。


    鬱棠道:“我爸爸也是錦城人。”


    老奶奶搖頭:“聽你裏口音,不太像。”


    鬱棠看著麵前的老奶奶,忍不住想吐露更多:“對,我五歲的時候就跟著媽媽改嫁到京師這邊了。”


    老奶奶聽到鬱棠的話,眼神震動,就在這時,公交到站了,鬱棠該下車了。


    鬱棠想到了一個可能,拿出了口袋裏的學生身份牌,掛在了脖子上,上麵有她的名字。


    那個老奶奶看到她學生身份牌的那刻站了起來


    人群裹挾著鬱棠下車,她和老奶奶隔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她本來以為沒戲的,可她聽到了老人的一聲唿喚“棠棠,你是棠棠——”


    鬱棠迴頭,但人已經下了車,公交車門關閉,她眼中閃爍著淚花,朝著車上大喊道:“明天這個時間,我在公交車上等您!”


    鬱棠懷著複雜而忐忑的心情,再次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奶奶。原來,奶奶三個月前就已經到了京師,原因是爺爺的身體裏長出了一顆腫瘤,但幸運的是,經過詳細檢查,這顆腫瘤是良性的,並且這顆腫瘤已經成功被切除了。


    奶奶告訴鬱棠,她的爺爺經過檢查身體已經沒有問題了,但他們明天就要離開京師了,


    鬱棠的心在見到她奶奶的那刻產生了無數的疑問,因為她和唐苒描述的太不一樣了。唐苒跟她說,她的爺爺奶奶因為她是個女孩子,所以非常嫌棄她,根本就不喜歡她,也不願意和她見麵,可是她的奶奶見到她分明是欣喜的,她甚至想帶著鬱棠一起迴錦城。但鬱棠不想暴露她和奶奶見麵的消息,她知道唐苒如果知道了這件事絕對會繼續切斷她和爺爺奶奶的來往。


    鬱棠不明白唐苒為什麽那麽討厭她父親一家,難道她的父親真的是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麽。


    她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了,於是她給奶奶要了家裏的詳細住址,她必須親自到錦城走一趟。


    遊學就是鬱棠的機會,她第一時間報名了遊學,借此來迷惑唐苒。


    她偷偷買了一台手機,兩張電話卡,學校遊學報名信息裏,鬱棠填寫了她辦的電話卡中的一串手機號,借此來冒充唐苒的身份,然後她又給唐苒了另一串手機號,借此來冒充帶隊遊學的老師,手機裏麵有偽聲的功能,鬱棠就這樣騙過了兩方的人。


    等鬱棠騙唐苒遊學報名成功後,立刻假裝是唐苒給遊學老師打電話,放棄了這次遊學機會,然後在遊學當天,訂了到錦城的機票。


    時間來到現在,鬱棠敲開了爺爺奶奶的家門,奶奶將鬱棠迎了進去。


    走進家門,鬱棠發現這個屋子雖然麵積不大,但布置得井井有條。這是一個典型的兩室一廳格局,客廳裏擺放著一套木質沙發,上麵鋪著手工編織的坐墊,顯得格外溫馨。靠牆的位置放著一台老式電視機,旁邊還有一個裝滿書籍和相冊的櫃子。


    整個房間看起來十分幹淨整潔,地板被擦拭得光亮如鏡,可以清晰地映照出人影。牆壁上掛著幾幅山水畫,增添了幾分藝術氣息。屋內的裝修風格具有濃厚的老一輩人審美特色,處處透露著古色古香的韻味。


    窗戶上掛著淡藍色的窗簾,微風拂過,窗簾輕輕飄動,給房間帶來一絲清新之感。陽台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卉綠植,有的正在盛開,散發出陣陣芬芳;有的則剛剛長出新芽,展現出生機勃勃的景象。


    奶奶朝裏屋喊道:“老頭子,棠棠來了!”


    “棠棠,誰?”裏屋裏走出來個拿著書的老人,隻見他滿頭銀絲如霜雪般潔白,卻梳理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盡管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深深淺淺的痕跡,但那雙眼睛依然明亮有神,透露出曆經滄桑後的睿智與豁達。他看到鬱棠後,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卻故意把頭扭過去,冷哼了一聲:“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這是你孫女!”老太太瞪了他一眼。


    鬱棠沒放在心上,朝老頭甜甜一笑:“爺爺,我是棠棠。”


    老頭繼續冷哼:“我可沒有這麽久都不來見我的孫女。”但人已經走過來坐沙發上了。


    鬱棠沒有辯解:“這個確實是我的錯,以後我會經常來看望爺爺奶奶的。”


    老太太卻不慣著老頭,給了他一錘子:“你裝個錘子,孫女千裏迢迢來錦城見咱們,你就這態度啊!”


    “你這個老太太怎麽總是拆我的台嘛~”老頭起身喊道,瞧著兇兇的,但眼睛又忍不住往鬱棠這邊瞟,和鬱棠對上後立馬就破功了,臉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緊接著把書往沙發上一丟道:“我去買菜~”


    “去飯店吃不行嗎?”老太太道。


    “讓孫女嚐嚐咱們兩個的手藝嘛~”老頭站在玄關處換鞋。


    “那你買點好菜迴來!”


    “好嘛,好嘛,絕對都是好菜~”


    鬱棠連忙擺手道:“爺爺奶奶,隨便吃吃就好了。”


    “我孫女來,不可能隨便吃吃~”老頭說著已經把門打開了,但又想到了什麽,折返過來,對鬱棠問道:“棠棠,你吃不吃兔子?”


    鬱棠笑道:“爺爺,我不挑食的。”


    老頭笑著往外走:“好嘛,那就搞個兔子迴來,炒點菜,弄火鍋~”


    “哎呦,這個火鍋你也吃不膩~”老太太吐槽道。


    “要得,畢竟是錦城特色。”


    .............


    鬱棠默默地看著兩位老人互懟,覺得格外溫馨,這種感覺也隻有在外公外婆家才能體會到了。


    等爺爺一走,屋子安靜了下來。


    鬱棠打量四周,沒看到關於他爸爸的一切東西,她有些奇怪,對奶奶問道:“奶奶,我爸爸呢?”


    老太太聽到鬱棠這句詢問,臉上瞬間浮現出驚訝的神情:“你不知道?”


    鬱棠麵帶茫然:“我要知道什麽嗎?”


    老太太帶著鬱棠來到了最裏麵的臥室門前道:“你進去就什麽都知道了。”


    鬱棠懷著滿心的疑慮,緩緩地伸出手,輕輕推開了那扇臥室門。隨著“吱呀”一聲輕響,一股溫暖而柔和的光線瞬間傾瀉而入,將她整個身影都包裹其中。


    這間臥室的采光堪稱絕佳,明媚的陽光透過寬敞的窗戶毫無阻礙地灑落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使得室內一片通透明亮。鬱棠踏入房門的刹那,隻覺得眼前豁然開朗,仿佛置身於一個被光明所籠罩的夢幻之境。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了床頭上方懸掛著的一幅相框上。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張她父母當年的結婚照。照片中的男子溫文爾雅、風度翩翩,麵容英俊而不失儒雅之氣;女子則嬌柔嫵媚、風姿綽約,美麗動人得如同畫中仙子一般。兩人並肩而立,彼此的眼神交匯之間流露出濃濃的愛意與深情,顯得如此般配和諧,宛如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但當她走進去,視線一轉,就在床的斜對麵看到了一張供桌,供桌上男人的遺照,讓鬱棠瞬間當場愣住了。


    怎麽會.......


    她的父親,居然已經去世了!


    奶奶這個時候走到了鬱棠身旁:“你那個時候還小,不記得也很正常,畢竟給你爸爸舉辦葬禮的時候,唐苒帶著你離開了,誰都沒聯係上她。若不是在京師恰巧遇見了你,我和你爺爺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見你一麵。”


    鬱棠看著遺照上的男人,他的笑容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就算照片是黑白的,卻一點也不陰森,反而讓人親切,她有些恍惚,童年模糊的記憶浮了上來,她記得這個斯文俊雅的男人將她托在了肩頭,帶著她轉圈,他牽著她的手,教她一步一步上樓梯,在她的記憶裏,他一直是溫柔的好爸爸形象。


    但後來,一切都變了,在唐苒的口中,他分明是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鬱棠那個時候一直期盼著他來接她離開林家的,但他一直沒有出現,她那個時候真的相信他是不想要她了,但她沒有想到現實遠比她想象的殘酷,她的爸爸不能來接她的原因,不是不要她了,而是早就去世了。


    鬱棠的心一下子變涼了,她不明白唐苒為什麽對她這麽殘忍,她讓她每天都處在被拋棄的恐懼之中,父親不來接她,如果母親也不要她,她就徹底變成孤兒了。這麽多年她在林家一直活的小心翼翼的,她知道自己是拖油瓶,也知道林喬聲不喜歡她,林家的老頭老太太甚至連見都不願意見她,她那時候多麽害怕啊,可唐苒非但沒有安慰她,反而一直在拿鬱棠的處境威脅她。


    她害怕被拋棄,所以接受林家給她的一些不平等的待遇,她住在一樓的下人房,不止要承受著林家包含她母親在內所有人帶給她的精神霸淩,還要承受以陳奕荇林晚為首的大院子弟的欺辱。


    明明這些她不必承受的,為什麽,為什麽呢?


    “我爸爸媽媽以前感情不好麽?為什麽我媽媽直接帶著我離開了?”鬱棠強忍住眼中的淚水問道。


    奶奶一臉的平靜,似乎並沒有責怪唐苒一聲不響地帶鬱棠離開:“你爸爸媽媽感情一直很不錯的,最起碼在我和你爺爺看來沒什麽問題。不過你媽媽離開我們也能理解,畢竟你爸爸走的那麽突然,她可能一時間難以接受吧。她嫁到我們鬱家,年紀輕輕就失去了丈夫,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我們從來沒想過要留她。”


    “我爸爸是怎麽死的?”


    “你爸爸那個時候已經是錦城大學的副教授了,帶出過很多屆優秀的學生,那天他的學生迴來看他,他們一起去飯店喝了酒,那個飯店離這裏不遠,他步行過去的,迴來時,他應該是喝了不少酒,過馬路的時候沒看清路——大貨車就——”奶奶說著變得有些哽咽了:“太多車了,我們見他的時候已經不成樣子了,嗚嗚嗚——”


    時隔了那麽多年,兒子去世的景象依舊讓她久久不能釋懷,鬱棠哭著和她緊緊相擁:“奶奶,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奶奶哭著說道:“你總要知道真相的,這麽多年了,我——誰也不敢怪,誰也不能怪,都——是命,沒辦法,如果那天我知道的——話,我一定會攔住他,不讓他去喝酒——”


    那天鬱棠和奶奶哭了好久,直到爺爺買菜迴來,她們才停止哭泣,奶奶擦了擦眼淚出去和爺爺準備做飯,鬱棠卻沒辦法從父母的臥室裏出來。


    奶奶說這裏是她父母的婚房,她和爺爺是在後麵才搬進來的,他們沒有動這間臥室的東西,所以這裏還保持著她父親生前的模樣。


    鬱棠在這間臥室看到了她的嬰兒床,學步車,還在梳妝台上看到了好幾張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上他們笑得那麽幸福。


    鬱棠拉開了抽屜,裏麵有好多化妝品,鬱棠想這些應該都是唐苒的,她還在裏麵找到了一個電動剃須刀,應該是她父親的。


    她又打開了第二個抽屜,居然在裏麵發現了一台銀色的手機,她將手機拿了起來,這個手機推拉有按鍵的那種,很是複古,應該是她父親的,就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鬱棠在臥室裏翻找了一通,終於找到了手機的充電線,她插上充電線,等待手機反應。


    過了好久,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鬱棠有些激動,沒想到這手機時隔那麽多年,居然還如此的堅強。


    手機打開,但有密碼,鬱棠隨便試了一下,都沒猜對,她怎麽可能知道她父親的手機密碼啊!


    但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她父親的手機屏保怎麽能是櫻桃小丸子呢,這更像是女人的手機。


    鬱棠迅速打出了記憶中的數字,果然打開了手機。她沒有手機,很多時候隻能用唐苒的手機,所以她一直知道唐苒的手機密碼。


    人們為了方便會設置一串熟悉的數字作為密碼,並且這個密碼會多年保持不變,唐苒亦是如此。


    鬱棠開始翻看手機裏的內容,首先是相冊,裏麵有很多照片,有鬱棠,也有鬱棠的父親,都是一些很溫馨的瞬間,可以確定的是,唐苒那個時候還是個正常的母親。


    鬱棠又看到了一個隱藏相冊,她用熟悉的密碼打開了相冊,卻在相冊裏麵看到了林喬聲的照片,唐苒居然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和林喬聲有往來了。


    鬱棠點出相冊,企圖在其他地方找出蛛絲馬跡,她先是打開了通話,最終鎖定了一個備注為林客戶的號碼,她點進去,短信框彈了出來,當鬱棠看到短信裏麵的內容時,手腳瞬間冰涼。


    那是唐苒發給林喬聲的:“你快去自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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