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狄安娜的腦子就像是一團漿糊,此刻她什麽也不去想,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就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玩偶一樣。


    “難道奇拉翁想複活的人是索納比院長?”


    賽琳娜恍然大悟,如果真是這樣,那奇拉翁的“叛變”也就合情合理了。


    “當初是你跪著求我,我才複活索納比這個老頭兒的。當然結果你也看到了,這可怨不得我。”黃泉聳了聳肩。


    “……”


    看著崩潰的狄安娜,奇拉翁知道自己再怎麽隱瞞也已經於事無補了。於是他幹脆一股腦兒地將自己和黃泉交易的過程透露了出來——


    一周前。


    奇拉翁被當時還很生龍活虎的索納比院長秘密叫到了辦公室。


    索納比院長知道自己已經命不久矣,他這輩子沒什麽遺憾的,除了放心不下自己的獨女狄安娜。盡管狄安娜已經相當努力了,但若想成長為一名合格的院長,她還欠缺了一份圓滑。


    這天正好是科裏森的祭日,祭奠完科裏森後,索納比便將奇拉翁召到了辦公室,準備將狄安娜托付給奇拉翁,並令其擔任院長。


    隻可惜,索納比院長話剛說了一半,就駕鶴西去了。


    奇拉翁大驚,使盡了渾身解數,卻依然沒能拯救索納比院長的性命。他一下子慌了神兒,這要是讓人看見了,自己恐怕就要擔任殺人犯的惡名,繼續暗無天日的流浪生活了。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從陰影裏走了出來,表示願意幫助奇拉翁複活索納比院長,條件是讓他在學園祭時搞點小動作出來。


    奇拉翁本不想同意,但奈不住男人的循循善誘。


    “你難道想一輩子被人踩在腳下嗎?想想你的父母吧,他們被人稱為英雄,結果卻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你也不想讓狄安娜受到傷害吧?”


    “……”


    奇拉翁最終還是妥協了。


    男人微微一笑,將索納比院長帶到了彌砂花叢中,隨著黃泉水的澆灌,索納比院長睜開了眼睛……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


    男人告訴奇拉翁,他必須不停用黃泉水澆灌彌砂花,等到彌砂花全部變成黑色時,就是索納比院長完全複活之日。


    要是碰見不小心撞見的預備生,就用梅菲斯特催眠他們,然後喂他們喝下黃泉水,清除掉他們的記憶。


    就這樣,奇拉翁暗中開始了自己的計劃,直到學園祭開始,他終於如願以償當上了威爾榭基地的院長。誰曾想男人卻毀約了。


    “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沒想到烏洛波洛斯四天王之一的黃泉,就是那個和我交易的男人。”


    奇拉翁痛心疾首地說道,“早知今日,我說什麽也不會答應黃泉的輕請求!”


    “嗬嗬嗬……”


    黃泉嗤之以鼻地笑道,“膽怯的人啊,總是需要我去提供一個動機才敢釋放自己內心的惡意。奇拉翁,試想一下,倘若你的內心真的光明磊落無欲無求的話,又怎麽會被我蠱惑呢?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你的意誌不堅定啊!”


    麵對黃泉的嘲諷,奇拉翁啞口無言。因為他知道黃泉所說得正是事實。


    “詭辯!”


    聽到黃泉的冷嘲熱諷,狄安娜知道自己該拿出些許鬥誌了。


    “人的內心總是會殘存惡意的,這不是你利用奇拉翁的感情來裹挾他的理由!我很清楚,奇拉翁比誰都要勇敢,若非如此他此刻不能在此坦白自己的罪過……但是你,黃泉,那個一個躲在帷幕之後的人,你才是不折不扣的膽小鬼!”


    “你說什麽?”


    黃泉微微皺眉,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就連他的半邊骷髏骨似乎也變得更為陰冷了。


    “為什麽威爾榭家的人總是這樣嘴硬呢……你還真是跟你曾祖父一個脾氣……”


    黃泉氣極反笑,很不以為意地拍了拍手。


    “本大爺今天心情好,今天就破例讓你們聽聽發生在我這個老家夥身上的真人真事吧。”


    說著,黃泉和科裏森的往事被緩緩鋪開——


    多年前,黃泉和科裏森都是威爾榭基地的精英。


    時年十九歲的黃泉不僅是預備生委員會主席,更是威爾榭基地有史以來的學分最高保持者,可謂是風光無限;與之相比,科裏森倒是沒什麽朋友,整天悶頭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之中。


    這樣壓根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兩人,卻是彼此之間最重要的朋友。


    黃泉和科裏森很聊得來,經常在一起探討人生。


    一天,黃泉和科裏森去墓地探險,意外在因雷暴天氣而毀壞的威爾榭墓碑下發現了《墮天錄》卷軸。


    科裏森經過簡單翻閱,斷定這是一本很有研究意義的卷軸,便決定將其帶迴研究。


    為了不讓人誤以為自己是盜墓賊,科裏森央求黃泉為自己保守秘密。黃泉也欣然同意了。


    迴去後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科裏森興衝衝地告訴黃泉,這是一本逆天的卷軸,可以操縱人類的生死!


    彼時的黃泉的對此不以為然,想要逆天而行,就必須先付出沉重的代價才行。一根破卷軸怎麽有這般效果呢?


    誰知第二天,因為科裏森要請假研究卷軸,黃泉便代他去執行任務。


    迴來後,黃泉便病倒了。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他不幸感染了γ病毒,這是一種幾乎無解的絕症,可黃泉卻並不知曉。


    基地派下來的醫療怪物大師告訴黃泉,隻要他多休息,就會自動痊愈。


    然而黃泉等不及了,因為學園祭馬上要開始,他是第一次獨立主持學園祭,還有很多沒做的事情……但他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在床上躺著,忍受著發熱的身體……


    更令黃泉心寒的是人走茶涼,居然無一人來看望他,連科裏森也沒有!


    直到學園祭前一晚,科裏森神秘兮兮地到了黃泉宿舍,拿出了一瓶自製的解藥。


    出於對友人的信任,黃泉毫不猶豫地將之一飲而盡。


    當晚,黃泉便撒手人寰了。


    ……


    等到黃泉在黑色彌砂花叢重生的時候,他驚恐地發現自己隻複活了一半!另一半身體則是累累白骨。


    在黃泉腳邊,躺著垂垂老矣的科裏森,隻是他早已死去,迴答不了自己任何問題。


    黃泉失了智般地在基地亂跑起來,很快被聞訊趕來的幾位怪物大師製伏並關押了起來。


    黃泉忍受著難以想象的恐怖對待,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被送往怪物大師管理協會進行科研試驗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先行了斷……可不久黃泉便悲哀地發現,因為複活不完全的緣故,自己的時間已經完全停止了。無論采取什麽手段,都不能讓自己再度死去。


    萬念俱灰的黃泉倒在了獄中,等待著對自己的發落。


    “嘖嘖嘖,我可憐的孩子。瞧瞧你現在的樣子,你做錯了什麽,他們要這樣對你?”


    ——那是黃泉第一次見到女王,她的出現讓監獄仿佛都蒙上了一層光輝。


    女王似乎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個人魅力,她以自己的寬闊胸襟,給予了許多迷途之人一個失衡的樂園。


    “人們會因為恐懼殺死匍匐在地上的蛇,即使蛇並沒有加害人們的想法。你也一樣,我的孩子,他們隨意攻擊你,並不是因為你做錯了什麽,是因為這個世界便是如此。加入食尾蛇吧,帶著你那如火般的熾熱心跳——和我一起燃燒舊世界吧!”


    食尾蛇……烏洛波洛斯。


    黃泉曾聽說過那是個邪惡的組織,但那又怎麽樣呢?黃泉很相信女王所描繪的美好未來,更重要的是,他早已無家可歸。


    淚水不知不覺模糊了黃泉的雙眼,他伸出手來抓住女王的手。絲絲縷縷的溫暖傳來,黃泉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又活過來了。


    在那以後,黃泉舍棄了自己過去的名字。


    許多年過去,幾乎無人知道黃泉的真名,但如雷貫耳的“黃泉”惡名,則是傳遍了藍星上的每一片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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