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閑庭信步走進地底的牢房前,看著大半身浸在水中,雙手被鐵鏈吊起的男人,慢悠悠道:「錦歌,為父來看你了。」


    是水牢。


    四周由堅厚的石牆築成,上層為蓄水池,下層為牢籠,機關一開大水瞬間淹沒牢籠,陰暗潮濕,髒水也散發著陣陣惡臭。


    雙臂被吊起的男人手腕是可怖的淤青,有些部位的肌膚已經被磨破,血液順著流暢的臂腕線條滑入更深處。


    他似了無生息的垂著頭顱,烏黑順滑的長髮已然淩亂枯燥,從越王的角度隻能看見那人尖削的下巴,和幹燥泛起一層死皮的蒼白唇瓣。


    想他錦歌一生錦衣玉食,在錦繡叢林中長大,而今卻像隻爛老鼠被他的父皇關進水牢百般折磨。


    啊。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稍許抬起了眼去看前方儀表堂堂的男人,空洞的眼中一片麻木。


    越王。


    我要你一人坐在皚皚白骨之上。


    第145章 坐在皚皚白骨之上


    越王雙手背後站在水牢外,一身雍容華貴,仿佛這骯髒之處沒有沾染他半分。


    「錦歌,寡人讓你潛入景帝寢宮取出榻下之物,你為何不去?」


    水牢中的男人好像連抬頭的力氣也沒有了,他低垂腦袋幹澀嘶啞的嗓音不復往日的清亮悅耳,悶悶的摩擦的人耳膜發疼:「當時景帝的心腹大將駐守寢宮,周邊還布有陣法,我怎能進的去。」


    聞言越王譏笑掀唇:「是啊,所以逼得寡王要借兵給那蠢婦人,助她奪位成功將寢宮交由寡人處置。」


    「中看不中用的蠢東西,這麽多勢力助她居然還能失敗!」


    越王勃然大怒,這局棋已經將軍,本來勢在必得,可結果硬生生空手而歸,廢子,到處都是廢子,就連眼前的這個也是。


    他很快恢復了平穩的情緒,劍眉星目帶著刺骨的涼薄:「寡人派你在景國潛伏這麽多年竟還沒將東西找到,錦歌,這可是讓人很不快啊。」


    錦歌無暇顧及他在說什麽,昏沉的理智已經容不得自已往更深處思考。


    疼,渾身上下的疼。


    髒臭的水就快泡的他皮膚潰爛惡臭,蝕骨的疼刺激著他每一個感官都在拚命的叫囂。


    疼,疼的就快死了。


    他那麽風光霽月的一個人,此刻竟在這骯髒地受著水淹的酷刑。


    關押在水牢中的人多數是死於水黴病,皮膚潰爛一直爛到內髒,疼痛難忍最終死亡。


    而且他被吊著動彈不得,沒日沒夜的站著早讓他四肢癱軟沒了一點力氣。


    更何況水中還有各種不幹淨的蟲子。


    「母後呢……」


    脆弱狼狽的男人就連聲音也是細如蚊吶。


    越王也不在意錦歌的突然發問,他知道他這兒子恐怕早已神誌不清,冷冽的眸光是那麽的漫不經心:「死了。」


    「別擔心,三尺白綾,走的很愉快。」


    「錚錚錚——」


    鎖鏈大力搖晃起來,錦歌眼眶猩紅狠厲抬頭,恨不得化作野獸立刻撲過去將越王撕咬殆盡。


    「母後……」


    「母後……」


    一聲聲無助哀痛的呢喃像是抽空了他最後一絲活著的力氣。


    那是他在越國唯一的留戀。


    越王眯起眼譏誚道:「懦夫。」


    「你就在這水牢中死去吧。」


    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錦歌好像用了全身力氣,拳頭被捏的咯吱響,一日銀牙幾欲咬碎:「怎麽,不用我幫你尋找五國之令了?」


    「嗬,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


    越王突然來了興致,將旁邊的椅子搬近就在錦歌麵前坐下,男人雙腿交疊姿態從容,說出的話卻如寒冰利刃刺的人體無完膚。


    「野渡的體內被澤皇下了隻蠱你知道嗎?那可是極其珍貴的王蠱,現在蠱蟲已經完全成熟,他再也不會有自已的意識,完全被澤皇操控了。」


    男人的話裏帶著笑音,似乎對未來的日子很是期待:「寡人同澤皇合作共同集齊五國之令,他就是替我們辨別的工具,比起不聽話的你,被操控絕對服從的野渡不是更省心嗎?」


    一點也沒錯。


    完完全全的被君臨猜中了。


    野渡體內真的有著一隻王蠱。


    錦歌隻是覺得心裏作嘔發寒,他費力的掀起眼皮看著高高在上的男人,恨意一下子達到了最高,沖的他整個頭腦都快爆炸。


    「若長生之法隻對一人有效,那你們到最後不還是要相互廝殺嗎?」


    越王嘆息:「果然還是小孩子啊,這不是正好嗎?隻要能找到,最後大家就是憑本事爭。」


    在五令圖上越王隻與澤皇合作,兩個人不僅可以壯大力量,更是減少了別人分羹的可能性,最後隻要兩人決個勝負就行,他和澤皇對這個合作都很滿意。


    錦歌想笑,可是他渾身泛疼連扯動唇角都顯得無力:「長生就這麽重要嗎?」


    「當然,你要知道擁有越多人就越怕死,寡人要千秋萬載的享受這王位帶來的歡愉,永遠的立於頂端成為世人仰慕的存在,寡人要……」


    亢奮的情緒像被突然潑了盆冷水變得平靜,他咧嘴:「沒必要跟將死之人說太多。」


    氣氛就如這環境一般陰暗潮濕,直逼得人喘不過氣。


    錦歌喉嚨發癢顫著身大力的咳著,殷紅的血跡很快落入腥臭的積水化開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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