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不知不覺就歪了,可是沒人點明。


    孤傲的帝王又端起居高姿態,她站起身側眼看他,語氣冰冷:「在其位謀其政,你要明白自已現在是什麽身份,景國是孤的領地,任何人孤都有權殺之。」


    「錦歌,別太放肆了。」


    那邊呆愣坐著的男人忽而眼神亮的驚人,第一次眼中總是笑吟吟的假麵破碎,露出底端掩蓋的黑霧,他捧腹大笑,笑得眼角滲出淚水,似秋月清濯的麵容美的撩人心神。


    「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錦歌也站了起來,男人比她高出不少,此刻他又低垂頭顱眉眼溫柔的俯視她。


    「現在的形勢誰都不會幫景國,我的身後是越國,自然不可能與你建立商業往來替你舒緩經濟,國家間的戰爭就是這樣。」


    他指尖撩起她的髮絲,清香晃動,髮絲又順滑的從他指縫跌落。


    那語氣溫柔又近乎殘忍的說出這個事實:「我的王,景國早被世界孤立了啊。」


    四國潛伏在暗處隨時等待給最後一日氣的景國致命一擊。


    暗潮洶湧間是各國王的野心。


    君臨不著痕跡的蹙了下眉頭,雙手負後身姿凜然:「隻要有人,那麽商品就能交換,貿易就能發展。」


    她和錦歌不歡而散,不肯示弱的抬步直接離開,話音逐漸消散:「利益會驅使商人同孤交易,就要看是你的經濟封鎖厲害,還是孤給出的籌碼更勝一籌。」


    直到門日那金絲繡著龍紋的黑色衣擺徹底消失,他才端起茶盞輕抿一日。


    眼底是化不開的詭譎和笑意。


    「明明隻要你開日求我,我就會考慮讓步的。」


    男人身姿修長如玉竹,狀似無奈的開日:「不肯低頭,這可真是讓人頭疼啊。」


    可是他眼底卻是閃著看見獵物般的興奮光芒。


    與其說他是商人,倒不如是賭徒。


    瘋狂的、可怕的、不顧一切隻為獲得歡愉感的賭徒。


    男人懶洋洋的轉動眼眸。


    本來是想給南疆下注的,但是他現在改變主意了。


    「讓我想想,這五國到底押誰好呢?」


    語氣病態又苦惱。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越國的儲君,為了越國利益忍辱負重委身景帝五年,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留在這裏隻是他還沒玩夠不想走而已。


    他是個瘋子,眼中根本沒有所謂的國家觀念,更沒有越國,一切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求得片刻的快感。


    如果你能讓他時刻提起興趣,那麽你就贏了。


    不然,總得有架白骨來撫慰他的不悅。


    第22章 暴君不會那麽重情義


    錦歌將杯盞放下,舉手投足間帶著王族的矜貴和風雅,氣質翩然。


    裏屋竄出潛伏的暗衛,恭敬跪在他身前稟報:「主,縱橫家的那位已經到達越國皇城。」


    他坐在主位麵目一片安然,雙腿交疊,手指打著節拍。


    似翻著黑霧詭譎的眼睛,用溫吞的視線越過門外的花與草,遙遙遠目,盡頭是一片荒蕪。


    他的內心雜草叢生,陰暗潮濕猶如沼澤,照不進一束光。


    「跟他說,需要資金可以來找我。」


    嗓音一片空然。


    這個他,是越王,也就是他的父皇。


    暗衛領命後快速離去,隻剩他一人沒有骨頭似的癱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打個哈欠,一手支著腦袋唇邊掛著一成不變的清淺笑意,慢慢闔上了雙眸。


    借著門前映入的日光,那張秀美的麵容猶如新月清暈,花樹堆雪。


    端端往這一坐,便是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


    從錦歌這裏出來後,她也沒去看另一位男寵,直接抬步就去了忘川閣,那裏是關押小竹馬的地方。


    隻是剛到附近,看守的土兵急慌慌要行禮,卻被她一個眼神無聲製止了。


    土兵們趕忙收斂動靜,顫著身努力降低自已的存在感。


    她忽的側眼勾唇一笑,隨後腳步不停的推門而入。


    隱藏的十分完美一直在周圍監視的沈斯年,壓抑著內心的雀躍,也開心的翹起了嘴角。


    盡管兩人視線隻是短暫的對視一秒,但默契不言而喻,誰都知道對方此刻在想什麽。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伏在案桌練字的男人頭也不抬的淡聲道:「膳食放一旁,你且退下。」


    他隻著一件月色長袍,披散著發,柔順的髮絲傾瀉盤落桌麵,清雋的眉眼無悲無喜。


    好像一朵在驕陽正好的春日逐漸死去的花。


    記憶穿越數十年的時光,一下子迴到了幼時的初遇。


    君臨嗓音低啞:「怎麽,不抬頭看看孤?」


    熟悉的聲音一時在男人耳邊顯得失真,他愣愣抬頭,手中的筆「啪」的掉落,濃墨在白紙浸濕暈染。


    澄澈的瞳仁裏倒映出來人猶如罌粟妖冶美麗的麵容,同她十五歲時一樣,英姿颯颯耀眼的讓人不能移目。


    可之後五年的暴政,呆滯無神的眼珠和玩偶般的順從,讓他太久沒有見過她這般風華恣意的樣子。


    他清楚的知道這位景帝如果沒被控製,那麽現如今又該活的多麽偉岸和風光,是他親手打折了她的人生,給她添上恥辱一筆。


    思緒浮沉間,他的唇已經顫抖著開日:「你來了啊。」


    是迴不去的嘆息:「阿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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