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暗了暗,收迴手。


    「沒有著火哦,」孟允柯推了推眼鏡,柔聲道,「是因為喝了酒才覺得熱,我給你倒杯水。」


    他起身走到窗邊,用幹淨的紙杯接了一杯水。


    梁思眠一動不動地側躺著,孟允柯扶著他的背想讓他坐起來,梁思眠卻身子一歪,腦袋抵在他胸前,起不來了。


    孟允柯一愣,懷裏的人柔軟滾燙,或許是剛才也喝了酒的緣故,他莫名覺得胃部升溫得很厲害。


    「孟哥,你別怕,」梁思眠靠在他肩上,緩緩說,「你千萬……不要解僱我啊,我……我下次不喝酒了。」


    孟允柯柔聲安撫道:「不會的。」


    兩人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靠著,孟允柯動作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迴味著剛才的對話,總覺得有些奇怪。


    梁思眠喝了口水,醉醺醺地眯起眼,徑直地倒了下去,不說話了。


    孟允柯抬手,食指指腹輕柔地按上樑思眠的太陽穴。


    「現在開始,閉上眼,」他柔聲說,「不許睜開了。」


    梁思眠怔怔看著他,過了幾秒,順從地閉上眼。孟允柯又坐得近了些,手指在他的臉上輕柔地遊走。


    眉弓,鼻樑,下巴,嘴角。


    房間裏光線不好,孟允柯用手指勾著他的下巴,仔細端詳了會兒,神情晦暗不明。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臉頰,梁思眠暈乎乎地閉上眼。


    孟允柯垂下眼,深邃的眉眼裏滿是溫柔。


    「睡吧。」他輕聲說。


    他的撫摸十分輕柔,梁思眠的眼皮逐漸沉重,居然真的睡著了。


    【作者有話說】


    大家除夕快樂!


    第15章 心魔


    隔壁商鋪的喇叭在窗外響個不停,梁思眠猛地睜開眼,所有記憶全部迴籠。


    他驚慌失措地從床上爬起來,起身時眼前一黑,又跌坐迴去。


    果酒的後勁很大,他本想裝裝樣子趁機接近孟允柯,沒想到真被他哄得睡著了。


    腦袋隱約的陣痛,伴隨著嘴裏還未褪去的果酒香甜,所有的痕跡都在告訴他,剛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


    而孟允柯輕柔地安撫著他的樣子,也不是夢。


    他演得似乎有些過頭了,迴想孟允柯的指腹拉扯著嘴角的觸感,梁思眠覺得心髒快要從胸腔中跳出來。


    他尷尬起身,滿臉通紅地穿上外套,走到休息室門口,往外看了一眼。


    牆壁遮擋之間,隱約能看到孟允柯在做混搭花束,馮遙在一旁修剪花枝,已經醒酒了。


    兩人神色如常,不知在小聲聊什麽。


    梁思眠暫時鬆了口氣,戴上眼鏡,換上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推門出去。


    「醒了?」


    孟允柯正在幫顧客包裝花束。窗外,天色已經接近昏黃。


    「……對不起,孟哥,」梁思眠滿臉通紅,「我睡過頭了。」


    來買花的是個步履蹣跚的老奶奶,她笑著看了一眼梁思眠,朝孟允柯說:「這是你弟弟吶?」


    「是我們新來的員工,」孟允柯包好了花束,「您拿好了。」


    老奶奶似乎很喜歡梁思眠,笑眯眯地誇了他幾句,抱著漂亮的的花束走了。她顫顫巍巍跨上自行車,將花束安置在車筐裏,慢悠悠騎車離開。


    梁思眠目送老奶奶離開,孟允柯轉迴頭,兩人對視了一眼。


    「怎麽了,」孟允柯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睡懵了?」


    梁思眠滿臉通紅,「……我去幹活了。」


    晚上八點,花店落鎖。


    梁思眠抱著上午不小心剪斷的玫瑰花,孟允柯簡單幫他包裝了一下,讓他帶迴家。


    臨走前,孟允柯把秦瑄帶來的三瓶酒分給兩人,一人一瓶,帶迴去慢慢喝。


    「我先走啦,」馮遙踩著自行車,朝兩人揮揮手,「店長,小梁,拜拜。」


    梁思眠心不在焉地與他道別,待身邊隻有孟允柯後,再次變得緊張起來。


    「小梁。」


    孟允柯忽然喚了他一聲。


    廣場上的小提琴聲又響起來了,一對情侶手牽手從他們身邊路過。


    路燈在孟允柯臉上投射下暖黃的燈光,金絲邊眼鏡下,那雙眼睛格外溫柔。


    梁思眠看了他一眼,明明早就醒了酒,卻依舊覺得胸中滾燙。


    不知為何,他覺得孟允柯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樣了。


    「迴去好好休息,」孟允柯語氣憐憫,「你的黑眼圈太重了。」


    他輕聲說話的比直播裏還要溫柔,梁思眠抱著手中的花束和酒瓶,感覺心髒要從身體裏蹦出來,血淋淋地暴露在孟允柯麵前。


    他的腦海裏一遍遍迴想著下午的欺騙行徑,做賊心虛地埋著頭,小聲說了句「再見」,轉身便跑了。


    公交車載著他,駛過已經無數次經過的街道,迴到家中。


    母親還在加班,他渾渾噩噩地迴了臥室,滾燙的心跳依舊沒有平復。


    梁思眠上一次喝酒,還是在高中的時候。


    那段時間父親朝母親鬧離婚,母親心裏難受,繁忙的工作卻不給她喘息的機會,隻能自己下班喝悶酒,一個人偷偷抹眼淚。梁思眠單純地以為喝酒會讓人好受些,於是趁母親不備拿走了她的酒,躲起來偷偷喝。


    那時候他覺得酒很好喝,甜甜的,帶著辛辣的味道,隻要稍微一點點,課本上那些早就熟記在心的文字就會抖動起來,變成模糊的螞蟻,在紙麵上爬來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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