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在最後麵,大喊一聲:「家屬呢?」


    賀靳野垂頭坐在車裏,聞言抬起頭來:「我自己可以。」


    幾乎是在他的話音落下的瞬間,賀洵安的聲音便傳來。


    「來了。」


    接著,賀洵安就上了車。


    賀靳野有些錯愕的看著他。


    賀洵安跟上來做什麽?


    剛才不是還罵他蠢嗎?


    察覺到賀靳野的視線,賀洵安抬頭,視線從他臉上一掃而過,十分的不耐煩。


    ……


    到了醫院,在賀洵安的要求下,醫生一邊給賀靳野清創縫合,一邊開了一大堆檢查單。


    賀靳野看得心疼。


    那麽大一堆檢查,得花多少錢啊。


    他沒忍住,小聲對賀洵安說了句:「沒傷到骨頭。」


    賀洵安不搭理他,仍舊讓醫生給他檢查。


    縫完針檢查完,已經是深夜了。


    賀靳野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賀洵安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接電話。


    發生了這樣的事,他的酒早就醒了,對麵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他的神情嚴肅冷冽,嗓音也帶著冷意。


    賀繼山死得早,賀洵安在趙舒焉的幫扶下,早早的就子承父業的挑起了賀氏偌大的家業,身上有著與沈逾歸相似的威嚴與氣勢。


    賀靳野小時候就挺怕他的。


    初到賀家那年,他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哥很好奇,試圖親近。


    那年的賀洵安已經十九歲,被趙舒焉教養成了一個很合格的繼承人,初具威嚴。他不需要對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多做什麽,隻是一個厭惡不屑的眼神,就足以讓賀靳野膽顫。


    後來大家互不相見,維持著體麵,賀靳野也從未想過,會有這麽一天。


    接完電話的賀洵安轉頭就看見站在門口的賀靳野:「杵那兒做什麽?等著我請人來抬你?」


    其實,賀洵安不說話的時候,是個體麵人。


    但一說話,就不是人了。


    他一走過去,賀洵安就丟過來一包藥:「飯後吃,一天兩次。」


    賀靳野下意識的接住,不可置信的看著手裏的藥,又抬頭去看賀洵安。


    「你不是很討厭我嗎?」為什麽還要幫他拿藥。


    賀洵安拿他之前的話嗆他:「要不是你,我今晚就得在停屍房裏過夜了。」


    賀靳野:「……」


    ……


    汽車在沈逾歸的公寓樓下停穩。


    賀靳野往外看了一眼,看向身旁和自己隔得老遠的賀洵安:「謝謝。」


    他原本是想自己迴去的。


    可一出了醫院,賀洵安不由分說的讓他上車。


    他不上車,賀洵安就讓司機開著車門一直等著。


    上車之後,賀洵安也沒問地址,直接讓司機把他送來了這裏。


    賀洵安沒理會他,仍舊是司機過來打開了車門。


    賀靳野一下車,司機就關上了門,等他轉身去看的時候,汽車已經如離弦的箭一樣飛奔了出去。


    他盯著汽車消失的方向,注視良久,自嘲的低笑一聲。


    賀洵安還是和以前一樣討厭他。


    上樓之前,賀靳野在樓下通宵營業的便利店買了袋泡麵。


    沈逾歸的公寓好幾天沒人住,門窗緊閉著,空氣也悶悶的。


    賀靳野打開門窗透氣,才去廚房煮泡麵。


    他餓得狠了,狼吞虎咽吃完泡麵,一滴湯都沒剩。


    吃飽喝足感覺整個人都舒適了不少,在餐桌前歇了一會兒,他才端著碗迴廚房收拾。


    手臂上的傷不能淋浴,賀靳野隻能簡單擦洗了一下,他這一天又困又累的,迴房沾床就睡著了。


    後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他隱約感覺到有人推門進來,坐在了自己的床邊。


    沈逾歸住的可是高級公寓,管理嚴格,安全得很,不可能有人闖進來。


    他這麽想著,就睡得更安心了。


    ……


    第二天早上,賀靳野還沒清醒,就感覺到手臂隱隱作痛。


    剛要抬手臂,扯到傷處,疼得「嘶」了一聲。


    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綁著紗布的手臂,這才想起來自己昨晚受傷了。


    上午沒有課,他不著急起床,隻不過晚上的兼職去不了了。


    他先給主管發消息請了假,還拍了一張手臂的照片。主管迴復得很快,囑咐他好好養傷,工作的事不用著急。


    溝通好之後,他鬆了一口氣,才慢悠悠的起床。


    一隻手活動起來真的很不方便,換衣服都要換半天。


    賀靳野推門出來,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時,整個人愣了一下,步子剛要往迴撤,就聽見男人低沉的嗓音。


    「醒了。」


    沈逾歸應該是剛洗完澡,前額的髮絲微濕,身上穿著深灰色的家居服,質地柔軟的布料消減了他身上的銳氣,有種溫吞的人夫感。


    賀靳野嗯了一聲,「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昨晚。」沈逾歸的視線落在他的手臂上。


    賀靳野想要解釋,就聽見他又問,「疼嗎?」


    「還好。」


    其實有點疼。


    縫針的時候打了麻藥,藥勁兒早就過了,睡著了沒感覺,這會兒清醒的狀態下,就有些疼。


    但他無法坦然的在沈逾歸麵前說疼。


    因為那會讓他有種在求別人心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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