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伊澤視線突然有些渙散,他鬆開了手,嘴角溢出一縷血絲,他捂住胸口,可胸腹間奔走的血氣卻無法遏製,他眼前陣陣發黑,慢慢佝僂下身子,滿麵淒色。


    「哈……哈哈……」


    他蒼涼地笑出聲,原來是因為他。


    在那樣短的時間內,她瘦弱成那樣原來是因為他!


    他清楚地記得她有多虛弱,灰敗的唇色、憔悴的麵容……他還為此沖她發過脾氣,隻因為他嫉妒她隻能看到阿慕,甘心讓阿慕折磨。


    可原來她竟是為了他,他有什麽資格怨她,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他怎麽能害死了她,他怎麽能讓人剜去了她的心髒,他怎麽能?!


    王宮守衛手持武器奔趕過來,國王也在一群人的護擁下來到了這裏,他們因為龍的出現而滿懷喜悅,可還不等他們弄清楚狀況,一行人就被伊澤癲狂的笑聲嚇退了上前的腳步。


    雷鳴疾雨驟然變大,大到他們聽不清遠處的二人說了些什麽,隻見伊澤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像瀕死的野獸一步步靠近那滿麵霜寒威嚴的男人。


    伊澤抑著痛楚一下一下喘著氣,看著羅慕路斯說:「你是神吧,原來你早就甦醒了。」


    伊澤沒用敬稱,他滿腹怨恨,明明記起了自己是這人的守將,如今卻隻想殺了他。


    他說:「告訴我,把一切都告訴我,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你說的解藥,還有我的記憶,我究竟為什麽會忘記這一切?!」


    第634章 血族世界裏被剜心髒的人類公主74


    夜幕降臨,羅慕路斯滿身狼藉迴到了司絲的小院,月光清亮,和往常一樣,草叢裏蟲鳴聒噪。


    樹上的斑鳩也咋咋唿唿,聽到有人迴來,其中一隻立刻張開翅膀飛出來迎接。


    是斑鳩太太,她大概以為是司絲迴來了,反應異常熱烈,可找了一圈卻沒見人,隻得把注意力又落在了羅慕路斯身上。


    不多時,羅慕路斯縱身一躍落在了司絲平時常坐的樹杈上,就見清晨離開時還沒破殼的鳥蛋這會已經變成了一隻隻幼鳥。


    幼鳥沒睜眼,毛也稀疏的可憐,但斑鳩太太卻很驕傲,不顧斑鳩先生豆眼裏的氣惱防備,叼著羅慕路斯的手指沖他炫耀,一聲接一聲,又似是在詢問他小院的女主人什麽時候迴來。


    羅慕路斯沒迴答,目光落在幼鳥身上,不知在想什麽,過了一會,他突然出聲,「幼崽大了就離開這吧,她……」


    羅慕路斯原想說司絲不會迴來了,可話說一半他胸口突然泛起一陣撕裂的痛,痛到讓他無法將這話說出口。


    斑鳩不明所以,歪著腦袋似乎在等待下文,畫麵熟悉,羅慕路斯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司絲平日裏和斑鳩對話的樣子。


    對待這如同強盜的一家,司絲很是寬容大度,究其原因,它們大概是她在這片大陸上唯一不會傷害背叛她的朋友。


    酸澀在胸口膨脹發酵,那一剎那他仿佛被司絲的餘念附了體,他學著她說話的口吻,指尖輕輕觸碰其中一隻幼鳥的嘴角,在它張大嘴嗷嗷待哺的間隙,嘴角僵僵上揚,「沒什麽,它們……很漂亮。」


    迴到屋子裏,羅慕路斯點亮了油燈,暖黃的火光碟機散了黑暗,桌上還擺放著沒來得及收拾的儲備食材,板凳上搭著條司絲隨手丟在那的毛巾……


    羅慕路斯有些怔愣,滿眼茫然,他看了一會,之後突然就動手收拾了起來。


    他去廚房燒好了熱水,拎到司絲的臥室裏,她洗澡用的物品一一擺好,然後和平時一樣自己一個人去了院子裏坐著。


    夏日的風難免會帶著些燥熱,可這卻無法驅散羅慕路斯身體裏的寒意,痼疾發作,沒有飲血痛苦就不會消散,從中午到現在,他早已是筋疲力竭,渾身痛到麻木。


    若按從前,熬到這樣的境地他早已暴躁不堪,可現在,他心中卻極為平靜,就像有什麽東西生生壓著身體裏的痛苦,無從宣洩。


    時間一分一秒過得飛快,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他又一樣接一樣地把浴桶皂角撤了出來,將臥室迴歸原貌。


    之後他熄了燈,躺在地鋪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雙眸空洞。


    同樣的夜晚,窗簾被風吹動,一切都沒有變化,可一切又都變了。


    「司絲,不準再玩了,快睡覺!」


    羅慕路斯不知怎麽的突然說了句,說完,許久沒有迴應,他才迴過神來。


    她已經不在了。


    他舉起雙手,沒來得及換掉的衣襟上還有她的血,已經幹涸了,和衣服的顏色融為一體,連帶著原本柔軟的布料也變得粗硬不堪,肌膚觸碰著有一股難言的粗糲感,一如此刻他的心。


    巨大的悲傷突然就襲擊上了他,突如其來的彷徨讓他手足無措,他猛地起身,跌跌撞撞推開她臥室的房門,看著空蕩蕩的床鋪,眼眶酸脹發疼。


    對流的風吹得她的床幔晃動了起來,熟悉的鈴鐺聲帶著她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阿慕!看這個鈴鐺,是我自己做的呢!是不是很漂亮……過幾天我也給你做一個!」


    『叮鈴鈴』的鈴聲還在,她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唿吸就在那一瞬間變得無比艱難,羅慕路斯喉頭髮苦,他手扶著門框,緊緊地握著,指尖紮進木刺,血液溢了出來。


    不知過去多久,他邁著僵硬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到床邊,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坐姿,他看著床頭櫃上做了一半的鈴鐺,想要說什麽,嗓子卻嘶啞得無法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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