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番從攝影作品到人生觀的探討幾乎稱得上是辯論。


    兩道同樣冷淡的目光交匯、碰撞,那是絕對理性的冷和漫不經心的淡的交匯和碰撞。


    傅雲謙的眸光先一步垂下,落在她被衣物覆蓋的手臂之上,“你手臂的紋身也是理性的線性風格。”


    他列舉出這個“有力的證據”。


    聞言,厭靈略帶詫異眨了眨眼睛。


    ——原來這就是他帶她來看這個展覽的原因。


    她挽起袖子,看著手臂內側的花紋。


    這是一個小小的坐標係,上麵分布著一些看似無規律的規律線條,無序和有序達到了一種看似極為理性的美的平衡。


    厭靈想了想,說:“這並不是全然理性的。”


    傅雲謙挑眉。


    他那張冷峻的臉上難得有這樣生動的神情。


    “但我不能多說。”她捋下了袖子,“這個線條的秘密牽扯到我的工作。我們要遵守節目組的規定——對於個人信息暫時保密。”


    厭靈昂頭認真地望著他,許諾道:“等到不用保守秘密的時候,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傅雲謙平靜地迴望。


    說不清心裏這股陌生的情緒叫什麽,像燒灼的火、融化的冰,也像……曝光過渡的雲。是非理性的,令他本能厭惡,卻也本能地被吸引。


    “好。”


    .


    從美術館出來後,正好到了午飯時間。


    傅雲謙:“想吃點什麽?”


    厭靈遲疑一瞬,秉持著窮鬼的謹慎,問道:“是節目組報銷還是我們aa?”


    “……”


    從他毫無變化的神情中,厭靈讀出了一絲失語。


    傅雲謙:“我請。”


    此刻,他麵無表情的偉岸身影在厭靈眼中增添了一份金光閃閃的濾鏡。


    厭靈翻閱記憶,找到了她作為沈厭靈時,最喜歡的食物——


    “火鍋。”


    厭靈斬釘截鐵,“我要吃火鍋。”


    話音落下,她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兩下,那張出塵冷淡的臉好似盛放出強烈的、渴望的光芒。


    傅雲謙:“……”


    因這家美術館高端雅致的品牌定位,這條藝術街區附近並沒有火鍋店,傅雲謙隻好開車載厭靈,跟著導航到兩公裏外的街區。


    厭靈坐在副駕駛,嗅著文雅的車載薰香,腦內劃過種種熱辣的圖景——涮牛肚、涮肥羊、涮牛丸……


    窗外,‘中央公園’的牌匾一閃而過,兩人都沒有注意到。


    抵達目的地。


    傅雲謙這人在紳士禮節方麵亦是有著古怪的執念,他一定要先一步下車,給厭靈拉開車門才行。包括約會見麵時遞給厭靈的熱咖啡。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簡直像個刻了紳士程序的機器人。


    下了車,厭靈嗅到那勾人饞蟲的辣味,像被勾走了魂魄,雙眼放光、腳步加快,一個不小心——或者說,氣運被掠奪後的倒黴,終於又露出了爪牙——她左腳絆右腳,失去了重心。


    “小心。”


    一隻結實的手抓住厭靈的胳膊,扶住了快要摔倒的她。


    深沉的苦艾香氣撲鼻而來,和她身上清冷的藥香衝撞、交融在一起。


    厭靈還未來得及道謝,便聽一聲訝異的唿喚:


    “雲謙?”


    轉角處,一身小洋裝的沙聽雨詫異地捂著嘴,睜大了美眸,她身旁赫然是一身皮夾克,戴著冷帽和墨鏡,全副武裝的楚越。


    “……”


    四目相對。


    尷尬瀰漫。


    沙聽雨和楚越沒看到厭靈摔倒的那一幕,隻看到傅雲謙和厭靈突破社交距離的緊密相貼。


    雖說戀綜向來是cp大亂燉,但此刻,出軌被抓包的既視感分外強烈——沙聽雨和傅雲謙此前一直互發心動簡訊,厭靈和楚越之間的微妙更不必多說了。


    看著兩人“親密無間”的姿勢,楚越鋒利的眼眸微眯。


    “好巧啊。”


    他涼涼道。


    戀綜07


    鴛鴦鍋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泡。


    兩對“鴛鴦”相對而坐,氣氛有著說不出的古怪。


    因火鍋店門前那尷尬的相遇,聽說厭靈和傅雲謙要來吃火鍋,沙聽雨和楚越便提議湊一桌。


    此時,厭靈和傅雲謙並排,對麵分別是楚越和沙聽雨。


    沙聽雨手指摩挲著杯壁,笑問:“雲謙,我記得你討厭吃油大的東西,怎麽今天想起吃火鍋了?”


    傅雲謙:“她想吃。”


    纖細的手指頓住,沙聽雨牽起唇角打趣道:“沒想到你也會遷就別人。”


    “沒有遷就。”


    傅雲謙執起筷子,從清湯鍋裏夾了一片綠葉菜:“我吃清湯。”


    “……”


    厭靈正一心一意地觀察肉的熟度,忽而反應過來,扭頭緊盯著他,語氣輕輕:“現在人多,那你——還請客嗎?”


    傅雲謙:“……請。”


    厭靈鬆了口氣,恰好辣鍋沸騰,她看準了一片肉——還沒夾上,斜裏忽而伸出一雙筷子,橫刀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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