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宴手裏拿了兩件衣服,沈魚大概一掃,一件是月光一樣的藍色,一件是白色鑲紅邊。


    不由他仔細看,他就被那女店員推進了更衣間。沈魚換上衣服,係上扣子,推門出來讓師父看。


    “好漂亮!”女店員捧著心愣了一下,這才趕忙跑上來,替他整理下擺、衣領和流蘇。


    抖開袖子上的花邊,輕如煙羅的布料,比曇花的花瓣還要晶瑩剔透,瀑布一樣灑落,仿佛給人披上了一身月光。


    梅宴也愣了,雖然對這孩子的顏值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無法抵抗女裝美少年的視覺暴擊。


    作為女人,她知道自己永遠都美不到這個地步——平時不修邊幅慣了的梅宴,和這樣的小仙女站在同一屋簷下,竟然產生了自慚形穢的感覺。


    店主的審美真是一流,這條裙子的設計,根本就不是為了日常穿著,而是為了仙氣飄飄!


    穿上了是否能走路?抬腿會不會走光?那都不重要,美就完事兒了!


    層層疊疊的衣料就像花瓣一樣,烘托著一張美豔的、沒有任何表情的臉,真是一朵高嶺之花。


    在沈魚不知不覺的配合之下,那凜冽清冷的氣質十分入戲,仿佛這個人已經變成了一輪明月,隨時都會平地飛升,迴到天上去。


    沈魚站在鏡子前麵,眯著一雙死魚眼,盯著鏡子裏口水都快流出來的無良師父。


    嗬嗬。


    怪不得穿的時候覺得布料繁瑣有點過分了,原來,這竟然是一條裙子啊。


    虧他還以為是禮服——畢竟梅宴的宗主法袍就是衣扣繁瑣、下擺層疊的款式。


    誰能想到,這些修士在完全沒有必要的服裝設計上也能這麽會玩呢?


    這衣服是人穿的?就算是給女孩子穿,也有很多該遮的沒遮住吧?


    感受著小腿和後背傳來的、毫無遮攔的涼颼颼,沈魚頭一次慶幸自己是男孩,否則豈不是天天都會被打扮成這個鬼樣子!


    他甚至心有戚戚焉,隔空拜謝雲空上人設立的靈山製服的規矩,讓自己的童年在穿著上逃過了梅宴的荼毒。


    “師父,你故意的嗎?”


    沈魚還沒到變聲期,即使是在抱怨,也是脆生生的可愛童聲,梅宴覺得自己再次被暴擊了。


    “嘶……真好看!”無良師父吸了吸口水,眼裏飄起粉色的泡泡。


    店員也是一臉花癡的姨母笑:“當然了,這是店長特地為今年女兒節設計的最新款!”


    ……淦,老子是男孩。


    梅宴覺得,自己此生得見如此仙人,凡塵無望,隻能指望飛升了。


    在這種情況下她突然頓悟,為什麽男人給心愛女人花錢時候,會那麽大方、豪邁,這種爽感真的不是一般的舒服!


    她心裏暢快,手一揮就決定買單:“我覺得另一件不用試了,就這個吧。”


    “那件也好看的!而且那一款比這件更好駕馭,我們賣出去好多呢!”


    “賣了好多?”梅宴明顯動心了,別人家孩子都有,自家的孩子也得有。


    但是讓他穿一次就罷了,再穿一次,還有那麽容易嗎?她很猶豫:“現在是流行白色嗎?還是流行花邊?”


    “流行花邊!這是我們老板最近研究出來的新技術,你看,這都是透明的香雲紗,平時是白色,在晚上就會反射燈火,流光溢彩!這個花邊的顏色深,到時候被火光一照,整個人就像畫一樣。”


    “真的嗎!那這件我也要了!”小裙子啊小裙子!


    碰見好看的東西,當然是先買了再說,管他穿不穿呢!


    每一個家長都有打扮自家娃娃的心。


    自家乖徒在美貌這一領域已經登真仙位了,她覺得自己有責任,不能讓這種美貌明珠蒙塵。


    沈魚無奈地看著這兩個已經完全投入的女人,覺得自己翻的白眼真的是全給瞎子看了。


    要是他打得過,他一定現在立刻馬上把梅宴的腦袋擰下來,揪著頭發甩它個二十圈,把裏麵的水通通甩幹淨!


    但是現在他隻是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築基小修士,隻能忍氣吞聲。


    等著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根本沒想過這種仇能怎麽報。讓梅宴穿男裝嗎?還是讓梅宴穿裙子?很難說這兩種服飾,哪一種放在梅宴身上會更違和些。


    沈魚黑著臉,趁著這倆人聊得火熱,自己從衣架上自己拿了一件小號的青色道袍,扭頭就去換掉了。


    梅宴手裏還拿著那件白色紅花邊的裙子,滿心滿眼的都是遺憾。


    “怎麽就換迴去了?”她悻悻地,“你看,你穿漂亮些,我就不用跟別人解釋你是男孩了。”


    “你還是繼續解釋吧!”沈魚背著手,頭也不迴地走掉了。


    孩子長大了,不好糊弄了,開始反抗了。她也很難強迫,畢竟這是小孩子,就算是她不給他衣服穿,光著腚滿街跑,丟的也是她這個長輩的人!


    沈魚不知道梅宴的這種危險想法,隻是冷冷地看著她結了三件衣服的賬,然後把那兩條裙子收進乾坤袋。


    還想騙我穿?不可能的!


    “別跑那麽快啊!我帶你吃好吃的。”


    梅宴追上了自家小徒弟,但是,剛才那一眼人間仙子的形象已經紮進了她心裏。


    再對比一下眼前兇巴巴的小男孩——雖然還是同一張臉,卻突然沒那麽香了!


    沈魚臭著臉生悶氣,但還是感到腦殼痛。自家師父好像開啟了什麽新世界的大門,一直用那種惋惜的目光看著他……猜都能猜出來她在想什麽!


    坑了徒弟一把,卻更添惆悵,梅宴懶懶地沒了精神。眼看快要中午了,她也不再耽擱,禦劍而起,帶著沈魚穿過了小半座城。


    這迴目的地是城中最高的樓,這裏有個飛簷遮蔽的高台,十幾張精致的小桌,是個清淨雅致的宴客之地。


    他倆一落下,就有打扮幹淨的侍者迎上來,鞠躬:“歡迎光臨。請問道友是否需要包場?”


    這師徒兩人是今天第一批客人,如果他們包場的話,店家就會停止接待後麵的人。


    “不用。拿菜單來。”


    “是。”侍者不卑不亢地躬身,把他們領到了一個視野不錯的位置。


    沈魚仔細看了他一眼,這人身上有淡淡的靈氣,對梅宴也稱唿道友,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個煉氣修士。


    這個高台沒有任何的階梯,隻有一座上菜用的吊橋,顯然是隻接待仙家修士的場所!


    不管是桌上的擺設,還是雕欄畫棟,在這裏都設計得十分精致嚴謹,沈魚也不敢散漫,在梅宴對麵的椅子上正襟危坐,雙手老實地搭著膝蓋。


    梅宴翻著菜單,對沈魚解釋:“白天沒什麽好玩的,先在這兒坐一坐,晚上再去逛街。”


    她熟練地點了一堆菜,明顯已經超過了兩個人的量,但是侍者臉上卻沒有任何失禮的表情,一樣樣認真記錄著。


    “兩位,這些菜品是輪著上還是一起上?如果一起上,需要加張桌子。”


    “輪著上,順序你們安排。”梅宴在這裏是熟門熟路,客氣地微笑:“茶水不要靈山茶,要今年的雪山凍頂靈芽,麻煩了。”


    “我輩本分。”侍者禮貌地鞠躬,“前輩稍等,這就去安排。”


    點菜專業的人總是能得到尊重,短短幾句話,侍者已經改口叫做前輩了。


    沈魚瞥到菜單上的價格,果不其然,每道菜都比剛才買的衣服要貴!


    再加上這裏嚴肅正式的氣氛,他開始擔心,自己的吃相會不會給師父丟臉?


    他覺得自己的雙手放在哪裏都不是。


    “緊張了?”梅宴看著沈魚笑,“放鬆,這是蔚城最高端的場所,各種領域的高端。就算你是第一次來,他們也會做到禮數周全,絕對不會讓人難堪。”


    點菜的這一會兒工夫,已經又來了一桌客人。沈魚偷眼打量,“來這裏的都是修士嗎?”


    梅宴往椅子裏一靠,輕鬆自如:“對,靈山弟子也會出來放鬆,一些講究的人隻在這兒吃東西。”


    沈魚雖然盡量保持冷靜,卻沒辦法做到她這麽隨意。


    氣場這個東西,是和自身實力密切相關的——沈魚雖然是少年早熟,卻還是難免拘束,生怕自己的言行舉止不得體。


    他的雙手拿起來,放在桌子邊上,盡量自然地往四周看。來往的侍者動作安靜利落,正在往桌子上擺放靈植,一絲不苟地準備著,等待著今天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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