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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雪嫣換妝出來,眾人皆瞪大了眼睛。


    卻是極淺的天青色底配深湖藍的一身衣裙。上衣很獨特,其上纏枝花盤繞,一邊垂在股間,一邊長過膝下,就這麽斜斜的搭在深湖藍的絲羅百褶裙上。那裙上的羅紋極細密,層層的壓著,於是行動間恍似搖風擺柳,微波蕩漾,而她就像是水中仙子一般,淩波而來。


    顧浩軒的眼中已是一派春意。


    戴千萍照例撇嘴,說話的卻是顧水卉:“穿那麽素,也不知安的什麽心……”


    迴頭卻見哥哥正瞪著自己,乜了他一眼,輕哼一聲。


    接下來行“拜見禮”,論親疏、輩份依序跪拜見麵“見大小”。樂聲祥和中,堂上擺大座兩把,顧太尉和顧夫人夫婦同坐其上。拜畢,程雪嫣得了一紅包。


    秦曼荷那眼睛都要把紅包盯穿了,但見其小而薄,心下更加煩亂,那老頭子不知給了幾萬兩的銀票呢。


    “媳婦是自家人,爹娘也給了紅包,當真是心疼我這個弟妹呢……”


    說著,一把拉過女兒婷芳。力度過大,直撞在正和程雪嫣見麵作揖的顧水卉身上,也不顧小姑子橫眉怒目,隻忙著說:“快給小嬸嬸見禮,讓嬸嬸給‘見麵錢’……”


    顧氏母女齊齊翻了她個白眼。


    程雪嫣取出早已備好的荷包放到顧婷芳手中,裏麵是十個金錁子。


    小姑娘笑眯眯伸了手,指尖還沒等碰到紅包,就被一隻帶了三個寶石戒指的手搶了先。


    秦曼荷拿了荷包,笑得和顏悅色:“還不謝謝小嬸嬸?”指卻不動聲色的捏了捏那荷包,嘴一撇,似是自言自語道:“也是,還得給遜兒留點呢。三奶奶,你想得可真周到……”


    顧遜,顧浩軒和念桃之子,顧府的長孫。不能不說,這是她一直以來刻意迴避的一件事,它像刺一樣在喉間梗著,想要當做不存在是不可能的,因為會痛,就像現在這般被人故意提起,它便動了動,刺得她有那麽一會工夫不能唿吸。


    她自然知道秦曼荷的用意,她也想過今後要如何麵對念桃和這個孩子,心裏雖仍是無法接受,可既然已決定了,就盡量努力去做吧,大不了避而不見就是了。


    於是隻當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轉過身……


    忽的一怔……怎麽有兩個顧浩軒?


    顧浩軒笑了,過來拽了拽她的衣角,輕聲道:“是大哥。”


    顧浩然粲然一笑,倒先施了一禮。


    程雪嫣緩過神來急忙迴禮。


    “哈哈,竟是又懵住了,”秦曼荷忽然大笑起來:“還記得上次也是這樣……若是不因為三弟和浩然長得極像,上次拜堂也不至於……”


    “咳咳……”戴千萍幹咳兩聲,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雖噤了聲,臉上的幸災樂禍卻溢於言表。


    其實這兄弟倆乍一看長得是極像,不過顧浩然應是更勝一籌。如果說顧浩軒是一塊溫潤的玉,那麽他哥哥就是在此基礎上細心打磨並又修了花紋抹了層珠粉的玉,很是光華燦爛……他的確是擦了粉的,弄得程雪嫣盯著那玉潤光澤的臉不停的在腦子裏播放一句廣告詞……你看得出我擦了粉嗎?


    頭發也經過細心打理,還塗了桂花油,整齊的鬢角光溜溜的泛著香香的光。


    乳白的袍子滾著巴掌寬的銅色的邊,其上是富麗堂皇的同色花紋,衣褶微動間飄散一股胭脂氣。


    程雪嫣雖然喜歡看美男,但是不喜歡這種過於精心修飾自己的男子,總感覺……


    顧浩然見她一個勁盯著自己,似是不大自在的笑了笑。


    不得不說他的確瀟灑非凡,舉止臨風,隻不過在目光收迴之際總好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未及她看清楚,就被顧浩軒拽到了一個人的麵前:“還不快給二哥見禮?”


    “三弟真是的,走到哪都要拉著弟妹,還沒等洞房就這般離不得了……”


    顧浩然扯了扯秦曼荷的袖子,示意她少說兩句,她卻迴頭瞪了一眼。他也不介意,隻是笑,愈發風度迷人。


    “今日三爺大婚,爺一大早的就起來了,非要到這邊來……”段紫藍小心的掖了掖顧浩仁腿上蓋著的羊毛毯。


    已是這樣的夏日,顧浩仁仍舊穿著冬季的長袍,雙手交叉收在袖子裏,還捧著個手爐,歪坐在顧浩軒造的輪椅上。


    段紫藍拿了封紅包給程雪嫣,她忙推辭。


    “是爺的心意,三奶奶就收著吧……”


    還要推讓,顧浩軒卻替她接了過來,順施一禮:“多謝二哥二嫂……”


    程雪嫣也隻好屈膝道謝,抬眸間正對上顧浩仁的目光……閃亮,狡黠……完全不是個病人的樣子,心下奇怪,可是也沒容她多想,旁邊又傳來了秦曼荷的陰陽怪氣。


    “呦,這同輩之間是不用見麵禮的,況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二弟妹這番所謂何意?豈不是將我們這一房都比了下去?我這人一向粗心,總沒得二弟妹細致,竟沒想到要備什麽禮。”


    說著,似是要在身上找出點什麽,卻是迴身見了顧浩然,眼睛一掃,上前一步便拽下了他袍帶下的碧玉鴛鴦佩,往程雪嫣手裏一拍,乜了段紫藍一眼:“你大哥雖是在朝廷做官的,卻是深居簡出,兩袖清風,除了俸祿也沒別的進項。我們雖住在府裏,可畢竟是成家立戶了,平日也不好管公公婆婆要銀子,況他一個做官的,總要有些交際應酬,這銀子啊……都是表麵光鮮屋裏空。這兩年幫他上下打點,我這嫁妝都要快使盡了。不過夫妻嘛,他若好了,我不也跟著沾光?辛苦雖辛苦,總是心裏安樂,不像有些人,什麽也不做,卻有大把的銀子進來,即便沒有嫁妝,卻活得滋潤風光……”


    段紫藍的臉就紅一陣白一陣,低著頭不說話。


    程雪嫣隻覺背後有一股陰冷之氣襲來,不待迴頭,便聽得一陣劇烈的咳嗽。


    “紫藍,還不快扶二公子迴去?這人多氣濁,仔細一會又病了……”戴千萍開了口,滿麵慍意。


    段紫藍告了辭,推那輪椅離開。


    臨走,顧浩仁歪在一旁的腦袋似是無力的轉了過來,目光有意無意的掃了秦曼荷一眼。


    秦曼荷正拉著程雪嫣的手繼續訴苦,也沒有注意。程雪嫣倒看到那目光仿佛充滿了寒意,一如剛剛從背後襲來的陰冷之氣。


    這個顧浩仁……很奇怪,上次見到他時好像也……


    腦子忽的一涼……上次見到……她怎麽記不起上次見到他時說了什麽?


    “浩然,讓你媳婦也迴去歇著吧,這一天可是把她‘忙’壞了!”戴千萍話裏有話。


    顧浩然笑著施了一禮,拉起秦曼荷就要走,秦曼荷卻不肯離開:“兒媳謝謝婆婆體恤,可是馬上就要‘待宴’了,兒媳還得陪宴勸食……”


    戴千萍已經開始運氣了,可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又不好發火……她一直覺得在眾人麵前發火是件很沒禮法的事,於是繃著臉半天不說話。


    她今日打扮隆重非常,一身暗金色錦服,其上密密的織著金絲銀線,勾畫繁複圖案,再配上滿頭金器首飾,整個一金光閃閃。


    她雖竭力表現鎮靜,可是那髻上不停顫動且愈發劇烈的金絲流蘇明顯的出賣了她的內心。


    秦曼荷顯然也看出來了。她縱然囂張,卻也不敢得罪婆婆,可眼下又不想退下。


    正值此際,有人張羅“待宴”:“吉時已到……”


    程雪嫣不知是不是凡事都要講究個“吉時”,隻是見秦曼荷鬆了口氣,然後自己便被簇擁著坐到了一個金絲楠木宴桌前,自是首席,秦曼荷和三個嬤嬤分坐其旁,一個勁的勸她吃東西。


    其實不過是走個形式,況她也真吃不下。眼見得她們一個個的對自己笑著,誰知那笑臉後麵是什麽?僅僅一個上午,就弄出這麽多羅亂,當然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們勾心鬥角沒事找事。顧府的麻煩絕不會比程府少,今後的日子……


    眉心微蹙,卻是不自覺的尋找那個修長的身影,正看見他往這邊望過來,小眼一彎……


    抿唇一笑,幸好有他……


    宴畢,又要由喜娘陪著至廚房行“親割禮”。雖然仍舊是走形式,撈粉絲、摸泥鰍什麽的,不過好像這麽半天,也就這個環節還有點意思。


    一天的事情安排得滿滿的,不知不覺天就黑了,卻仍不得閑。


    晚上又要擺“賀郎酒”。


    一派歡慶的龍鳳呈祥喜樂中,程雪嫣逐桌逐位為長輩和客人斟酒。這多少有點像現代婚宴,卻是有不少講究,比如喝酒要喝狀元紅,酒要斟滿又不可淌出。


    因為進門三天無大小,更因為顧浩軒的平日裏隨和且喜開玩笑,那些人便變著法的捉弄她。不過顧浩軒此番容不得他們胡來,倒引得他們更加肆無忌憚。


    以顧太尉的身份,喜宴直從堂內擺至院中,這挨桌走下來已累得腰酸背痛,還要遭“調戲”,不由慨歎,於古於今,結婚都是件體力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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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婚禮進程查的百度,根據個人很淺顯的理解編進去的。這兩張可能有點冗長,全是因為要熟悉下這個過程,順展現一下顧府的人心和人物。明天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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