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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如此之近能夠讓人看清她上唇上細密的淡色絨毛。此刻,絨毛正在可愛的抖動:“她是杜先生房裏的茜紅……”


    “哈哈,”碧彤突然大笑:“把個杜先生氣了個半死,從張先、林裏送了茜紅到她那就不停歇的罵,又親自拿藤條狠抽茜紅直到天亮,若不是夫人去了,茜紅就要被打死了……”


    “那茜紅怎樣了?”


    “還能怎樣,關小黑屋裏聽候處置唄。不過我估計她是不能再留在這裏了,或是趕出去,或是尋了小子配了……”碧彤的惋惜還是難掩興奮。


    “也好,既然她和茗兒有意……”


    “姑娘想哪去了?”碧彤大驚小怪的睜大眼睛:“杜先生是最痛恨這類事的,她怎麽會讓他們如願,這茜紅八成是要……”


    她連連搖頭:“其實也不過是私下相會,若是查起來,哪個房裏沒有這事?卻單單落在她手裏,怪隻怪攤上了那麽個相公……”


    “茗兒呢,怎麽處置了?”


    程雪嫣還是蠻關心這個愛臉紅的男孩子的,雖隻見過一次,但是他的靦腆卻給她留下深刻印象。若是在現代,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正承歡於父母膝下,要什麽有什麽,而他……想來他隻不過拿追光燈當做個有趣的玩意跟茜紅顯擺,卻弄出這無妄之災。追溯過來,還是因自己而起……


    “打了一頓,送迴到大公子那邊了。聽說正求大公子去救茜紅……”


    “哥哥怎麽說?”


    “大公子也為難啊。姑娘可還記得,咱們這邊一直就和夫人那邊不合,杜影姿又是夫人的堂妹,她那人爭強好勝的,以往就沒少鬧別扭。現在是她房裏的茜紅和大公子的茗兒出了事,單單就這樣的巧,她豈能罷休?定然要做個樣子給咱們看,大公子若是求了她事情怕是更難辦了……”


    “那哥哥豈不是也很為難?”


    本想說件有趣的事逗主子開心,卻不想倒弄得心神黯淡。她沉默片刻,突然笑起來:“姑娘不知道,姑娘病著的這兩日,咱們嫣然閣可是熱鬧呢,連門檻都差點被踩斷了。”


    見主子沒有接茬,她隻得繼續說道:“關雎館的女孩子們若不是有嬤嬤們管著,都要跑到這邊來拜姑娘為先生。秦孤嵐還親自來了呢,隻可惜姑娘睡著。不過姑娘放心,我沒給她好臉色,我說姑娘累了,暫不見客。她說是來賀喜姑娘的。我說,何喜之有?我們姑娘雖是程府的正經主子,不過卻總有些自以為主子的人眼睛長到了頭頂上,太自以為是,豈不知‘少了臭雞子照做槽子糕’。現在事成了,倒有人上門了,難道是和我們姑娘一樣失憶了?姑娘,你沒看到她當時那臉色……”


    碧彤一臉快意。


    “碧彤,人生起伏不定,誰又能得意一世?得意則忘形,就易露拙,授人以把柄,那豈不是樂極生悲了?所以得意的時候最好低調些,否則失意之時,那些曾抬舉你的、巴結你的就極可能變成踩你的人,而且會踩得更狠,而那些沒得到你好處的呢?牆倒眾人推啊……”


    碧彤收起笑,低頭想了會,深以為然,隻是……


    “姑娘,‘低調’是什麽?”


    程雪嫣無心解釋:“況且此事還需夫人決定……”


    “這說來就真真是喜事了,”碧彤也不執著:“老爺已經修書上奏,隻等頒旨受封了。而夫人那邊也遣人告訴姑娘,讓姑娘趕緊養好身子,四月初十就去關雎館教習歌藝……”


    這可真算是天大的喜事了,不過可能是由於耗費了太多心力去籌備,如今聽來,竟不覺得有多少欣喜,況且因為這事還搭上了茗兒……


    “這好戲壓軸,好貨沉底。下麵這事若是姑娘知道了,就不會這般愁眉苦臉了。”碧彤不給她失神的時間,臉上掛上更為神秘更為興奮的表情:“那天晚上……”


    “小玉給大姑娘請安……”


    門口新換的玉色冰紋簾子下晃動著石榴紅的寬大外褲。


    但凡穿外褲著褙子的多是院外的粗使丫頭,怎麽突然跑到嫣然閣來了?


    碧彤撩開簾子,隻見一個梳雙髻的小丫鬟正頭垂得低低的立在門口。見有人來,也不抬頭,隻是道:“小玉給大姑娘請安,問碧彤姐姐好。”


    她模樣規矩,禮數周到,碧彤便沒有動氣。


    “什麽事?”


    “二門的晴雨姐姐說有人來探望大姑娘,她本應親自引著來的,卻突然腹痛,便讓奴婢帶那人過來這邊,此刻正在院外候著。奴婢自知身份是不可進入內院的,懇請大姑娘、碧彤姐姐責罰。”


    程雪嫣聽她說話井井有條,人又機靈,不由生出幾分喜歡。


    “有什麽話進來說吧。”


    然後又吩咐碧彤備些水果糕點。


    碧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那不過是程府最低等的丫頭。


    程雪嫣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有客來時難道不需招待嗎?


    “奴婢不敢。”小玉受寵若驚,差點跪下。


    “你可知來的是什麽人?”碧彤急忙插口緩解尷尬。


    “晴雨姐姐沒有說,奴婢也不敢問,隻是讓他在院外候著。”


    碧彤來到露台向院外望去……


    一個人影正側立在院門外的海棠樹下。


    樹葉的縫隙篩著點點光斑輕輕落在他一身雪青色的長袍,袍角是金果欖的繡紋,隨著微風拂過,輕輕翻動,更顯得他長身玉立,風采翩翩。似是感覺到有人在打量他,他微微側過頭,向這邊看了過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呢,怪不得姑娘要看賞,難不成已經猜到是誰來了?”


    碧彤歡悅的蹦進內室,從放藥碗的紫檀木托盤上拿起一小碟棗泥涼糕遞給了小玉:“賞你的,出去時告訴那人稍等片刻。”


    小玉接過來謝了,恭敬退下。


    “來的什麽人,瞧你高興的……”


    程雪嫣背靠著十香團花軟枕,虛弱的半閉著眼睛。


    “我這是替姑娘高興呢。”碧彤又興奮的蹦到床邊:“姑娘可知是誰來了?”


    她怎麽會知道?她不過是個……替代品……


    “姑娘怎麽還不起床,快讓碧彤幫姑娘打扮一下。”


    “打扮什麽?我累了,誰也不想見……”


    “姑娘真的不想見?”碧彤大驚小怪的打量著她,眼珠轉了轉:“不見就不見吧,不過姑娘還是簡單梳洗一下,碧彤好陪著姑娘上馨園走走,園子裏的芍藥花開得正好。這病了兩日,屋子裏都是病氣了,姑娘若不出去走走,這病怕是要好得慢些,到時關雎館那邊……”


    她仔細的觀察著主子的神色,見她似有所動,忙上前扶她下床。


    腳下綿軟無力,身子輕飄飄的,整個人像件衣服似的搭在碧彤身上。


    她暗自苦笑,這還真成了林黛玉了。


    也不知是銅鏡泛黃還是人病得虛弱,鏡中人麵色如紙,看起來懨懨的。


    倒不覺得瘦,隻是臉頰摸起來不能盈*滿手掌,下頜骨也尖得硌手,眼窩也略略凹陷。


    這副模樣,連自己看著都不免憐惜起來。


    碧彤輕輕的攏著她的頭發。


    這頭發倒是一如既往的順滑柔韌,光可照人。


    碧彤利落的將頭發挽成一個髻。


    她的臉一沉,走下舞台後竟然又要恢複老太太的打扮,不過也沒心思生氣。


    生病有一樣好處,就是讓人變得對俗事都無所欲無所求。


    碧彤將平日壓到腦後的平髻梳得稍微高了些,大概是為了使病得憔悴的她顯得精神一點,然後從妝奩裏揀了支白玉嵌紅珊瑚的雙結如意釵簪於其旁。


    她便奇怪,碧彤曾說過依她這般身份不僅穿衣不能跳出藍、綠、紫外,簪飾也隻能選擇毫無修飾的素銀,今日怎麽……


    隻是她也懶得問,任由她去弄。


    碧彤又勻了胭脂搽在她臉上。


    “不過是去園子裏走走,至於這麽隆重嗎?”


    “姑娘今日氣色稍差,可不能讓那些個花給壓了去……”


    碧彤說著,拉開衣櫃,選了件淺霧紫的素繡長衣,白綾細褶裙,一一的服侍她穿了,又佩了串白玉琢成的鈴蘭花鏈子,丁香米珠耳墜,一串九彎素紋平銀鐲子。


    雖仍做素色打扮,卻是清雅無方。


    最後係一塊碧玉藤花佩壓裙。


    “姑娘若是滿意我們現在就下樓吧。”


    碧彤又拿了塊月白色四角繡蘭花的帕子塞到她手裏,就迫不及待的扶她下了樓。


    碧彤如此神色匆匆,又一反常態的將她細致打扮一番,不由引人懷疑,難道是……


    人一病,腦子就遲鈍,等她反應過來,那立於院門口的人影已經映入眼簾。


    剛要抽身而退,卻突的滯住,心像被猛擊一拳,先是愣怔,緊接著狂跳起來……


    那人……


    雖是距離稍遠,雖是身處尚算陌生的宅院,雖是身穿古裝……可是那高瘦的身材,那站立時會微微的低頭仿佛在看著什麽的習慣,那儒雅又帶一點點桀驁的氣質,那看你時先是深深的注視然後嘴角緩緩上翹的神態……


    刹那間,往事像閃電一般哢嚓哢嚓的向她飛來,邊角鋒利,拆散了發髻,割破了衣衫,劃傷了肌膚,又仿佛是一陣狂風,將已經淋漓破碎的她吹散,她幾乎能聽到它們唿嘯著劃過身邊……


    “淩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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